说着,他露出愤恨和残忍的表情,说道,“这些丑陋愚昧的支那人,帝国好心好意来解放他们,能够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殖民地,是支那的幸事,他们竟然不知道感恩,真是可恶至极。”
“不是支那人。”荒木播磨摇摇头。
“不是支那人?”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,他看了看四周,压低声音问,“不会是帝国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更小声,问道,“濑户内川那样的背叛帝国的败类?”
“不是。”荒木播磨摇摇头,“一个德国人。”
“德国人?”程千帆更加惊讶了,他小心翼翼说道,“荒木君,帝国现在和德国方面……”
“不是真正的德国人,不是德国国籍。”荒木播磨露出鄙夷的冷笑,“一个支那人,胶州湾。”
……
程千帆恍然,他明白荒木播磨的意思了,德国人曾经长期占领青岛,有些德国人和中国人通婚,生下了孩子。
世界大战结束后,大批德国人离开了青岛,不过,还有一部分已经在中国结婚生子的德国人没有离开。
年初,青岛沦陷后,民众大批逃离青岛,有些来到了上海。
“不管怎么说,事涉德国人,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。”程千帆说道。
“只是一个德国诊所的工作的支那人而已。”荒木播磨弹了弹烟灰,冷笑说道,“还真以为自己是德国人了。”
“不要和我说这些。”程千帆连连摆手,冲着荒木播磨说道,“荒木君快些过去吧,我也该回家了。”
荒木播磨哈哈大笑,宫崎这个家伙向来都是这般谨慎,唯恐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,以至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不过,这也是他欣赏宫崎健太郎的一点,这种谨慎在特务机关是非常有必要的,也是一种可以理解的自保原则。
“好了,我过去了。”荒木播磨摆摆手,“忙完这几天,我请你喝酒。”
“我请你。”程千帆一脸财大气粗的表情,“我搞到了一些国内运来的顶级清酒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荒木播磨哈哈大笑。
……
程千帆哼着小曲,嘴巴上叼着香烟,双手插在裤兜里,悠悠哉哉的离开了特高课。
“黄包车!”程千帆招了招手。
黄包车夫忙不迭的拉着车跑过来。
“法租界,延德里。”程千帆直接先递过去一张钞票,“不用找了。”
“吓吓侬,吓吓侬。”人力车夫接过钞票,疲惫的脸上绽放出惊喜,忙不迭的鞠躬行礼。
“好了,磨叽什么,快些。”程千帆不耐烦的训斥道。
黄包车夫拉着车,奔跑在大上海的夜色中,沿途有霓虹灯闪烁,那是狄思威路的东洋街的灯光,日本占领华界后,狄思威路彻底成为了日本人的地盘。
灯红酒绿,竟有一种畸形的繁华景象。
沿途可以看到喝的醉醺醺的日本浪人,脚上踩着木屐,手中搂着鹌鹑一样的朝鲜女人,女人露出讨好的笑容,浪人放肆而得意的笑着。
有中国市民经过,都是脚步匆匆,有人被日本浪人纠缠,非得要中国人鞠躬。
有人强忍悲愤,不得不挤出笑容鞠躬。
日本人得意的哈哈大笑,摆摆手,驱赶奴隶一般。
有不从的便收获一顿拳打脚踢,打人的日本浪人朝着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中国人吐了口唾沫,洋洋得意的离开。
有下班的女工远远看到,赶紧躲进了附近的巷子里,绕路离开。
便在几天前,就有下夜班的女工被大金商行的一名日本职员侮辱了,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经过调查,得出的结论是:
女工试图勾引高贵的大日本帝国公民,勾引不成后攀诬对方。
女工悲愤的跳江自杀,这名可怜女同胞的不幸,甚至没有在这沦陷的大上海激起哪怕是一丝浪花。
这便是——
亡国奴的生活!
程千帆冷冷打量着这一切,他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,不仅仅是因为目光所及的这一切,更因为他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从荒木播磨口中打探来的这个情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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