聆鹓试探着说:“是那个知道世间任何时间和任何事的神镜吗?”
“你个小丫头还知道的不少呢。”
“也只是听说的啦……”
“唔,说到底,殁影阁是个以物易物的地方。除了钱财宝物,像是情报、思想、技术、情绪、故事、秘密,一切无形的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用作交换。像您这样的情况,或许另一个地方更适合您来求助。那个地方……名为蚀光阙。蚀光阙的主人只帮妖,不怎么帮人,就如同妖怪中的万事屋一般吧。”
“有这种地方?我倒是没听说过,可能我在山上呆的太久。”寒觞老实地讲。
“自然是有了。不过,你既然也活了这么久,说不定是知道主人名号的。”
“谁?”
“你可听过百骸之主?”
“……有所耳闻。”
“蚀光阙在很特别的地方,可不如妾身这里好找。”皋月君伸手指了指谢辙面前的剑,“但那个东西可以帮到你们。还有,你们带着的小家伙或许也能从那儿找到归宿。”
他们几乎快要忘了,阮姑娘还在他们身边的事。这孩子不爱说话,大多数时候都在保持沉默,可以说和谢辙一样容易令人忽略。阮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桌边,仍一言不发。但直到现在的一切,她都应该在听着的。
“或者你有什么想现在就求助于妾身的事?”
阮缃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。”
阮缃喃喃道,或许吧,继而又没什么要说的了。她确实是没有自己的想法,相较于其他经历丰富的人类与同类,她这样被束之高阁的器物化作的付丧神,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事。再次被人弹奏吗?这听上去毫无意义,她可能听够自己的声音了。
“皋月大人……”
从暗处走来一人,这令他们都有些惊讶。此人身着一袭黑褂,两缕中发垂在两肩,额头上的一撮发根有点翘,有种别样的层次感。他看上去相貌平平,不大起眼,真不知是他之后才靠近这里,还是一开始就站在一边。
皋月君看向他,是唯独不为他的到来感到惊讶的人。此人低声道:
“叶姑娘来见您。”
叶聆鹓抬起头,多看了他一眼,有些不明所以。她自然是知道这句话中的“叶姑娘”不是自己,但既然姓叶,说不定她认识呢?当然这只是个无端的猜想,天底下同姓的人海了去了,没必要那么敏感——她悄悄告诉自己。
“嗯,先由你招待她吧。妾身与客人们的茶会就要结束了。”
黑褂子的男子点了点头,视线快速地扫过几人,忽然在某处刻意停住了。不等他说话,阮缃忽然发出试探性的询问:
“吴垠……?”
“是你?”
皋月君微微挑眉,调侃道:“看,这就有旧相识了呢。”
“不,皋月大人,我们只是……一面之缘,大概。我曾负责一批遗物的中转,在那时结识的阮姑娘,后来她便被转手出去。那时候,我们曾聊过几句。”
“我逃出来,”阮缃说,“我不想留在那里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,妾身便做个主吧。阮姑娘若有意,不如先留在这里一阵。吴掌柜有个当铺,你可以留下打打下手,随时可以离开。你若想继续随其他人走,也没有关系,一切都在你。”
吴垠没有说什么,但望着阮缃点了点头。阮缃便也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。她回过神,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人。谢辙做了一个“请”似的手势,意思是决定权在她自己。从他们眼里大概能看出来,三位都觉得,皋月君的提议是个不错的选择,吴垠也没有意见。于是她转回头来,明明白白地又点了点头。
“希望你过得好。”寒觞最后摆摆手说。
这场告别有些突如其来,但没令人纠结太久。如此看来,这说不定是他们在殁影阁唯一解决的问题。吴垠带着阮缃后退几步,再度隐匿在黑暗之中。他们像是消融在背景里,快得让人无法看清。聆鹓探头看了看,没找到二人的影子,简直像是鬼魂穿墙而去。
“如你们所见,妾身要去见别人了。唔,殁影阁也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。”正说着,皋月君侧脸看向了聆鹓,“您似乎对新的访客很感兴趣呢。”
“啊!抱歉,失礼了,我只是……有一点点好奇。因为姓氏很巧,所以……”
“诚然如此。严格来讲,她也算是与叶家有关的人吧?不过你们叶家的人天南海北,她的血脉也不如你这般浓烈。不过徒有其姓。你想见一见么?”
叶聆鹓连连摆手:“不用啦,您去忙便是,我怎么敢妄自打搅。还是感谢您听我们说了这么多,出谋划策,却分文不取……”
皋月君笑起来:“这是什么话?妾身也没真帮上你们什么忙,不过随便提了些无关紧要的建议。你们的故事很精彩,妾身很久没听过这般新奇的事,该道谢的是妾身才对。”
在皋月君的指点下,他们很快离开殁影阁。出来时风景不同,不知是环境悄无声息地变了,还是说这是另一座眼眶的门洞。
外面的世界繁星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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