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被女人一把从门缝后拉了出来,摔倒在地,女人眼中隐约透出疯狂,嘴里依旧重复着“宝宝别怕,等着妈妈”之类的话,先把襁褓放到了一旁的地上,又爬过去摁住惊诧的小孩。
“你干什么!”
“放开我,放开我!”
小孩意识到了危险,对摁着他的女人一阵拳打脚踢,可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,撕扯着小孩的衣服:“再多一点,再多点就不冷了……”
“你儿子已经死了!你干嘛!这是我的衣服!”小孩急出眼泪,送给女人一块布已经是他纠结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,要是衣服被抢走,他自己也会冻死的!
太冷了。
实在是……太冷了。
小孩剧烈挣扎,两手使劲掰着女人的手:“你儿子已经死了!救命啊!杀人啦!”
“我儿子没有死!”女人一声怒吼,忽然掐住了小孩的脖子,“你咒谁!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宝宝!”
小孩瞪大了眼睛,脖子上传来的挤压感觉让他的骨骼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呼吸被阻断,窒息的感觉令他翻上了白眼。
他力气还是太小了,细胳膊细腿的,和一个成年女人比起来——尤其是和一个已经陷入疯狂的成年女人比起来,抗拒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。
小孩很快没了动静。女人穿着粗气,把小孩身上的外衣通通脱了下来,毛衣也扯下来,转头像是抱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贝似的把衣服捧到婴儿尸体面前。
“宝宝你看,这么厚的衣服,它能让你暖和起来!妈妈帮你套上,好不好?”
她把婴儿尸体从杂乱的襁褓中挖出,十岁小孩的衣服在婴儿身上过于巨大,女人把多余的边角给婴儿裹好,脸色潮红地将婴儿举高高:“宝宝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宝宝,你可以发出一些声音的对吗?饿了?还是冷?你跟妈妈说呀,你不是已经学会叫妈妈了吗?”
女人喋喋不休,已经死去多时的婴儿自然依旧沉默。
她逐渐从混乱中冷静下来。
看着婴儿僵硬的肢体,在我欺骗的那根弦已经拉到极致,支撑不下去了,瞬间断裂。
她终于意识到孩子真的死了。
后知后觉的,女人一点一点转头,看向躺在地板上的……刚刚被她掐死的无辜小孩。
她嚎啕大哭。
眼泪逐渐晕染出深沉的颜色,透明的液体转为深红,血泪汩汩流淌,以极为诡异的速度在地上形成了血泊。
女人跪坐在血泊里,这股鲜血的味道向四周发散,比
平常的血味更加浓郁,直冲鼻腔。
虞幸都没能幸免,他闻到这股血腥味,身体开始僵硬,点点冰碴先是在发稍和眉毛上凝聚,接着逐渐覆盖到皮肤表面。
他躺在床上,像躺在冰棺里。
关节的曲动变得难以办到,浑身都如尸体一样僵直。
极端的寒冷蔓延上神经末梢,虞幸体验了一下门外女人带来的冲击,迅速判断出这种冲击的实质,感觉差不多了,缓缓呼出一口气。
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,体内的诅咒之力像是遇见了讨厌的仇敌,自发凝聚起来在体表之下横冲直撞,所到之处,别说冰碴子了,就连那股冷意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这不是真正的冰冻,只是那股血腥气味给大脑造成的幻觉,让大脑产生了身体快要被动成尸体的假象。
他的身体瞬间恢复活动能力,心念一动,延伸到张羽房里的枝条从天花板伸出,化作实体,把为了缓解寒冷而试图翻来覆去活动一下,结果脑子也被冰冻影响迟钝,差点儿翻下床的张羽严严实实捆了起来。
“啊!”房中的张羽先是被突如其来的粗大枝干吓了一跳,随后辨认出,这和队长在镇外杀獴刀时用来串串子的枝干是一样的。
他顿时不再挣扎,老老实实被禁锢。
好像不是错觉,一旦他意识到队长来了,那种寒冷的感觉好像就消退了不少,也没有那么难捱了。
反正就算外面的东西要把它冻成冰棍,队长也不会放任不管的不是吗?
这边,张羽老实了,虞幸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走廊上。
和张羽面临的问题一样,有些人就算正常情况下脑子是清醒的,在冰冻降临时思维也会迟钝,而且会有一种即将死亡的错误感知。
这就导致,他们可能会忘记在床上躺好这件事。
不一定会跑下床,但可能会坐起来,可能会掉下去。
比如他对面的那个暗星成员。
枝条已经去那人的房间里观察情况了。
感知到死亡的临近,暗星成员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,手中多出一个模样古怪的瓶子,一股股怨气从碎裂的瓶口中钻出。
那些怨气在空气中盘旋,幻化成一张张拖着尾巴的透明鬼脸,试图驱散寒冷。
虞幸是第三视角,这次,他很清楚地看见,无论是这个暗星成员还是刚刚的张羽,其实身上都没有一丁点儿冰冻的痕迹。
但当事人已经被幻想蒙蔽,暗星成员好像被寒冰困扰着,那些怨气凝聚在他右臂,是右臂暂时活动自如,他趁机一掌拍向自己腿部,似乎是想将冰层拍碎。
显而易见,这一掌的力道完完全全没有所谓的冰层阻挡,尽数施加到了他的身体上。
没留情面的力量带来了骨骼碎裂的声音,让暗星成员痛呼出声,他晕晕乎乎的脑袋没有来得及处理太多的信息,排一个轻重缓急,下意识坐了起来,检查腿上的伤势。
就在他违背了“躺”这个行为的瞬间,他的房间传来一股空间波动。
当空间一直稳固时,人们大多时候察觉不到什么,只有当原本以为是常态的东西碎掉,人们才会惊讶的发现,原来在此之前,还有这么一层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