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的计划中,虞幸要做方德明那样的人。
他要让蛇女看出他本身的恶与贪婪,假装被哥哥强行留下,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哥哥多一点愧疚。即使不曾了解所谓信念,光凭掌控一个小世界,他就已经动心。那么,对于他,蛇女就可以从强迫,变成合作——
只要蛇女不是傻的,这两个月南水镇小世界出现崩溃征兆,她就应该已经想到了主动和被动的区别。
虞幸要是也因为某种原因,和方德明一样主动接受蛇女,那么她将得到一个完全无需担心逃离,且可以使用很久很久的新傀儡。
这种“合作”只是暂时的,虞幸只要不是特别强大,就逃不过蛇女潜移默化的扭曲,到时候,再多的野心也只能成为蛇女的玩物。
【你想让蛇放弃中间的环节,舍弃方宵直接选择你。】
系统已经跟上了他的思路。
【而你同时表现出了对方宵这个哥哥的控制欲,所以,只要蛇女上钩,你再提出你要完整的方宵,她就不会再当着你的面控制方宵做事。】
蛇女不会真的放弃对方宵的控制,不然以方宵那性格,脱控的第一时间就要扛着弟弟逃跑。
她一定会假装放下方宵,实际上仍然维持方宵的认知扭曲。
但只需要一个“不当面”,就够了。
“到时候,她大可以直接待在‘主动接纳她的我’的意识里,指引我去港口接触拍摄设备,得到南水镇明面上的控制权。”虞幸在心中笑道,“等她发现我要毁掉设备,她也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强行对我进行短时间的认知篡改,阻止我的行动,其他事情之后再议,要么,以她的真身和我战斗。”
无论是哪个选择,虞幸都不怕。
由蛇女亲自进行认知篡改一定非常强,难以抵抗,但虞幸未必没有反制手段。
真身战斗,那就更好了,虞幸最喜欢以命搏命,他的命就是拿来用的。
至于方宵,还留在方府里呢,这么远,等蛇女控制方宵赶来,黄花菜都凉了。
【这的确是能让方宵活下来的方法,但,你如何确定事情的每一步都按照你的想法发展?】
“那不就……看我本事了么。”
虞幸活动了一下手指,碎发掩住眼中兴味。
没有哪种计划的成功概率是100%。
是把蛇女从头到尾耍上一遭,还是中途就被发现,那就看他和蛇女,哪个更懂“人心”。
他不觉得他会输给一条蛇。
蛇女跟在他身后试探他的实力,就是他已然成功将蛇女引入坑中的证据。
蛇女显然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放弃方宵直接和他合作,只有这样,才需要如此明显且急切地试探他。
至于风险变大,导致系统有些担心……那关他什么事,他又不是系统儿子,能帮忙就不错了,还挑三拣四。
【……】
系统不想说话了,不过它好歹得到了虞幸的思路,不那么没底,干脆给虞幸发了一个白眼表情,装死去了。
虞幸挑眉,在心里呼叫了系统好几声,系统都不回答他,大约是眼不见心不烦,关注其它推演者的动向去了。
直到这时,虞幸才露出一个得逞的眼神,他伸了个懒腰,一脚踏入前院。
“这个地方我好像刻坏了!”
“没关系……你可以把这个凹陷设计成其它东西。”
远远的,他就听见美杜莎和老园丁聊得热火朝天的声音。
你一言我一语,都是美杜莎向老园丁讨教凋刻技巧的对话。
直到看见人,才发现阎理也在。
三人各坐在一张椅子上,占据了桌子的一处,园丁正在凋刻他原本就在凋的老树根,美杜莎和阎理则各自捧着一个小臂大的木头。
阎理闷声不坑,两条大长腿放不下便只能有些委屈的曲着,他只盯着木凋看,眼中全是认真,和美杜莎一会儿都不停的嘴产生了鲜明对比。
刻刀摆得到处都是,木头屑刷刷往下落,还好他们两个都穿上了老园丁找出来的围裙,不然现在身上估计已经不能看了。
“你们玩得好像很开心。”
虞幸走过去,几人齐刷刷向他看来。
阎理见他居然换了身衣服,还大大方方的背着包出现,仿佛随时可以迈出方府大门,而不需要他们拼死拼活跑出去,有那么一瞬间表现出了诧异。
“小幸……”老园丁见他这样,也十分意外,“你这是?”
“哟,园丁爷爷。”虞幸大大咧咧过去,本想直接一屁股坐在桌上,看着这满足的木屑,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腿。
“我待得差不多了,准备叫我朋友一起回去了。”
“回去?”老园丁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刻刀,震惊地站了起来,“小宵竟然放——小宵竟然舍得让你走?”
显然,因为方宵才是方府的掌权者,所以老园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,然后才是许婉:“许夫人呢?她也不留你吗?”
“诶?就要走了吗?”见过虞幸和方宵一眼的美杜莎倒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,她当时看虞幸能把方宵哄成那样,就知道这家伙很有手段。
她举着自己才刻了一小半的木凋:“我还没弄完呢。”
阎理瞥她一眼,默不作声。
虞幸笑笑,先回答老园丁:“我就是回旅行团待一阵子,明天跟我哥约好了一起去看瑞雪祭的,等瑞雪祭结束了,我就回方家生活。”
“反正也要回来了,他们就算舍不得,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。”
老园丁愣住了。
回过神来之后,他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哀伤来。
“哎……还是走到这一步了。”
虞幸羊装不解:“什么?走到哪一步?”
“没什么。”老园丁摇摇头,又坐了回去。
还是走到这一步了。
逃走的小少爷,长大后又一次踏入了这个只进不出的牢笼。
而且,就这么半天的时间,就已经……被改变了想法。
他不自觉地向天上看了看。
那就曾经出现在他眼中的巨蛇,真的就这么恐怖吗,小宵没能逃出去,小幸也躲不开。
哎……
或许,方家就是命该如此。
“你真决定要留在这儿了?”美杜莎知道这不会是虞幸真正的选择,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,她眉目间出现一次挣扎,迟疑地问,“我好像记得……你之前跟我们说,你家里人对你很差……是说过的吧?”
“说过啊。”虞幸并不否认,他低下头,忽而勾唇,“但是今天我过得很开心。”
“我父亲,他得到了他应有的结局,另一个让我极度讨厌的人,李保姆,她死了。”
老园丁浑身一震。
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人的“眼睛”,死了?
虞幸再抬头,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,几乎透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:“我哥替我杀了她,就死在我面前,她的眼睛被砸的稀巴烂,头也稀巴烂,特别节气。怎么样,方宵是不是对我很好?”
阎理手指动了动,放下手中木凋,点点头:“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,我不会干涉你。我去拿我和她的旅行包,拿到就走,你在这等我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
这两人的背包还放在客房里,阎理离开后,虞幸坐在了他的位置上,在老园丁复杂的眼神中欣赏起两人的木凋作品。
“噗,你凋的这个有点抽象。”他首先是看到了美杜莎手里的半成品人像,说是半成品,着实有些抬举了。
“我才第一次做这个,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么?”美杜莎将鬓边一缕垂下去的发丝别到耳后,没好气地嗔道,“你以为谁都那么擅长做手工么?”
虞幸又瞥了一眼,只能看出这人像是个男性,那张脸坑坑洼洼的先不提,反正身材也比较凌乱,毫无辨识度:“所以,你凋的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