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算了。之后有什么线索,要去什么地方……记得告诉我。我可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“小惠……我都有点感动了。”
他的脸上又出现那疑似轻浮的笑。梧惠意识到,这初次见面时简单的表情,她确乎很久不曾见过。大概是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,表情才被赋予了更深层的含义。但……
“什么鬼?恶心死了!不许这么叫!”
“你没有小名吗?你父母不这么喊?真是奇怪。”莫惟明挠挠脸,“而且这不是用于表示亲近才会说的称呼吗?我打小就是这么喊我家猫的,它很高兴啊。”
“你可滚蛋吧!”
趁梧惠发作前,莫惟明有所预料般一溜烟跑上楼去,步伐轻巧,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。徒留梧惠一人在楼梯口干瞪眼。
“他们不能再深入下去。”
烛光在无风的台面上安静地烧着。火苗后是玉衡卿静谧的脸。凉月君仍拿着书,心思不在这场对话里似的。唯有宫正襟危坐,对师父的发言予以回应。
“是……要给他们找些麻烦吗?设法让他们中止调查?我感觉他们都是固执的人,常规的办法根本不能阻挠。”
“我们不能再树敌了,你不明白吗?”云霏微微摇头,哀叹,“仅是维持与其他星徒表面的亲和,已经要耗尽力气。你们的日子,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逸,但千万别忘了,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,我们仍身处乱世。”
“我明白,但……也许可以拉拢他们。”宫转而看向凉月君,试图寻求支持。但他单单举着书,仿佛事不关己,目光一刻也没从书页上挪开。她又说:“我们如今孤立无援,若能与他们交好,地位便更稳固些。名下的弟子也……”
“看来你没有明白。”云霏只是这样说,“我来换句话问你吧:你觉得当下,其他人对我们,都是什么态度?”
“态度吗……”
宫思忖道。她伸出手,掐着指,一个一个数着过去。
“抛开天枢卿不谈。天璇卿与我们鲜少接触,但常用新鲜的洋货抢我们的客人。我们试过同她合作,但,她仅将范围限制在了生意联谊上。之前,他们还硬要与警察强闯我们的戏楼,好在商和徵稳住场面。天玑卿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当铺,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。只是他与诸位无常关系甚好,情报网四通八达,我们比不上他。他不可信,因为他平等地做任何人的生意……天权卿,我们见不到,但昨天九方泽已——”
“天权卿什么态度,倒是不重要。她只是奶奶的玩物,九方泽更是虞家的傀儡。”云霏打断了她,“有思想的傀儡,依然是傀儡。思想是钝器,斩不断牵引的线。忽视他便好了。虞家迂腐守旧,时代的洪流自会将他们击垮。只是到了那时,我们须留意琥珀的动向……开阳卿怕是早就盯上它了。”
“好的。至于开阳卿,她父亲手握军队……我们是绝对无法与他们为敌的。但他们致力于维护曜州的秩序,再怎么说,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。我们安分一天,他们就不会找我们麻烦。而瑶光卿,亦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。我们驻守一方,无法轻易与她相遇。”
宫试探性地看向云霏,却从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微小的失望。她心往下一沉,等待师父说出正确的答案。
“你说的没有错,但都不是我要你明白的核心。答案其实很简单……他们看不起我们。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们。正因不把我们视为威胁,所以才静置于此。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,不是因为我们强大,而是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。”
“所以、所以我们必须尽早结盟才是。”宫攥紧拳头,“我们是坚不可摧的一家人,但只有我们是不够的。大家都只是……只是普通人而已,只靠吃饭的本事活到今日。音乐戏曲如今都不是法术或枪炮的对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