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张口就反驳,这让阿德勒吓了一跳。他立刻道歉,表示自己没有恶意。启闻看似数落他了一通,实则倒是为朋友解围。他说,那些都是姑娘的心血,不可以用商人的视角衡量。羽虽没有过分追究,只从她的表情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糟糕的心情。阿德勒再三道歉,几人拉扯了好一阵才离开。
直到完全离开羽的视线,走向室内的路上,启闻才问:
“你路上挺久啊。出了什么事吗?”
“与屋里的工作者们寒暄好一阵,一时脱不开身。”阿德勒说,“我们今天抓紧时间谈一下你出差的问题……你确定一定要先参加拍卖会么?”
“嗯。离开前的最后这篇报道,我来写吧。这出去一趟,三个月起步,也不知过年前能不能回来。你留在这儿,我一个人过去还真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别这么说,会很有趣的。我联系过我家乡的朋友招待你。还有一同回乡的商会成员,他们都会帮你。衣食起居上的事情,你不必担心。”
“嗯。我这边的事倒是比较担心。报馆那边,我还要慢慢交接工作。对了,我家里的事你不必过问了,我已经拜托了我的朋友。逢中秋、重阳,他们会替我看看。”
“好的。对这次拍卖会,你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“还可以。多亏了你还有同事的帮忙,很多信息我已经整理出来,到时候提前出资料,就比其他报社更快,我也走得干脆。说真的,我对那些展品还挺好奇的。”
“是吗?比如什么?”
“有个蛋,你肯定记得。说是三足金乌的蛋,自开天辟地之日,世上仅有九枚。”
阿德勒不以为然:“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,亲爱的——我相信你不会写出来的。那是个噱头,是阔佬们洗钱的游戏道具,没有人会相信那块石头是真的。我的朋友,你不必在没有价值的物品上放太多关注。”
“是吗?那太可惜啦。我就说,不然你们一定会拿来当作卖点的……”
他们聊了很久,直到夕阳西下。在这期间,羽一直在花坛边站着。工人们都走了,她不想回去,也不想继续练习。水早就喝完了,冻冻走了又回来。她小心地扒开草丛,从里面找出一朵又一朵洁白圆润的蒲公英。
她摘下它们,将它们吹散。偶有微风吹来,一粒粒小伞就乘着风越到墙外。她看着它们远去,幻想它们会在更广阔的地方扎根、生长。她想,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启闻,她不是喜欢那些金灿灿的花——她是喜欢这些蓬松柔软的、自由的种子。
所以她才会做那些飞起来的梦……但梦终归只是梦而已。
“你还在练习吗?真刻苦啊。”
启闻的声音再出现的时候,羽有些恍惚。她看了看他身后,没有别人。但启闻显得有些着急。不等羽说什么,他便接着说:
“我再过半个月……等这里的拍卖结束以后,应该会出国去。我去之前那个朋友的家乡做些调研。他是个生意人,还是洋人,嘴直,说了不中听的你可别介意。但干花也许是个能长久保存的东西,对你送礼来说,可能是个值得考虑的建议,你可以参考一下。等你决定好了,可以找梧惠带你一起去,我会跟她说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了。对了,如果那边的法律允许,我会带矢车菊的种子给你。”
羽愣了一下。她把启闻的话想了半天,最终只问出一句:
“什么菊?”
“一种和蒲公英比较像的、菊花的一种。但它是蓝色的,也有紫色和粉色——就和现在这些花的颜色差不多。它的生长的季节也和蒲公英一样,应该比较好养活吧?时候不早了,我得回去了。下次见面应该就是拍卖会了。到时候你可要加油啊。再见。”
他特意来道别,又匆匆离开了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羽看着他远去,直到他消失才想起自己忘了说谢谢,也忘了说再见。
下次吧。她在心中种下期待的种子。
它的花是什么颜色?它的果实也会飞向远方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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