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那你几个意思?”
“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”
“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。”
“不好意思。”
“嘿!你这人,还挺有意思。”
“那怎么办?还要我意思意思呗?”
“你们有意思吗?”
梧惠厉声打断他们。
几个人有点像被老师教训的、犯错的孩子。能让她这一嗓子唬住,其实也不难看出,这三位警卫不是什么坏人。他们大约就是太无聊了。毕竟这里如此荒芜,除了庄稼便是牛羊。他们的工作性质,又不许和居民过于亲近,是个人待久了都要闲出毛病。
不过一位警员还算冷静。他稍作回想,便小声对同伴说:
“确实是有这种事发生过。”
“别提了,”他的同伴说,“想想就让人发毛。可能神罚是真实存在的吧……”
“你刚不是说这是谣传吗?”第三人马上回头质问。
“啊?你们不是在说私刑的事吗?”
眼见他们又产生了分歧,梧惠不禁暗想:如果这真是自己的梦,未免太过精彩,太有戏剧性。可能是报社的三流审多了,醒来以后一定要提高投稿门槛。
“再怎么说,既然是守卫这等重地,你们的态度未免太儿戏了。”
感谢莫医生,梧惠又暗暗地想。不论他是真的假的,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。
“那怎么办?这鬼地方太无聊了啊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把人闲出屁来。如果不是强制派遣,谁愿意来这儿连续驻守两个月?蹲号子还有人送饭呢。”
“也不尽然。”那个还算有点文化的警卫说,“不少人也是奔着高薪来的。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,谁不想多赚点钱贴补家用呢?苦两个月,给家里添置点东西,乐意的大有人在。”
“说得好,报老子户籍号得了。”另一人说,“等这个月过去,我也能给老婆买一辆自行车,让她也能气派地进厂上班……但这美差也不是谁都能有的,全看上面安排。同一个人也不许连续驻守。这都是有规定的,就是为了防那个什么监什么盗。”
“监守自盗。不管你们乐不乐意,再忍俩礼拜也就换班儿了。”
三个警卫又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。这时候,洪亮的钟声突然响起。站在钟楼下方,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是如此冲击。这声音清晰洪亮,庄严厚重。梧惠下意识想要将耳朵捂住,但克制住了。她仔细聆听这种钟声。虽不曾亲历,可它与书中记载的、形容青铜古钟的文字确是如出一辙。若是在睡梦状态下听到这种声音,凭谁都会惊醒。
铜钟有规律地响了三下。三声钟鸣之后,余音似乎仍在这片旷野徘徊。真是不可思议。
“楼上是有人的吧?”莫医生揉了揉耳朵,“不然怎么响的?”
“废话。”警卫白他一眼,“有个老头儿,一直守在这儿敲钟。除了吃喝拉撒,从不下来,也是怪人一个。不过他可敬业得要命,这钟敲得是又准又卖力,而且从未把不该带走的东西带出去。老头也不跟任何警卫说话,八成是羿家安排的人吧。”
“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吗。他不会觉得无聊么?”
“谁知道。这就是大千世界,无奇不有吧。对了,”那警卫说,“小妹啊,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吗?我们在这儿站了四十来天,脚底都站出老茧了。有什么乐子说来听听呗?”
梧惠转身离开了,莫医生连忙跟上了她。身后传来三人“不说就不说”的抱怨声。
“这样没有问题吗……不能进入内部一探究竟,也没关系吗?”
“因为也没什么办法不是吗?交涉失败了啊。”梧惠扭头看一眼他,“很明显了——因为不曾见过内部是什么样子,所以没机会确认。不过,说不定钟楼就该是这样戒备森严的。”
“应该吧。虽然那几个人,作为守卫,看起来并不专业。不过他们的话也合乎情理。再严苛的法律也架不住有人铤而走险,而且这往往会加剧人们的好奇心。相反,封建迷信对这类群体更有震慑力。只是我想不通的是,一座钟楼犯得着费这般财力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