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被疯狂地涂掉了。
原本的痕迹就歪歪扭扭,深度比前面遇到的都要浅,八成是刻上去的时候就没使什么力气。但在那之后,覆盖在上面层层堆叠的划痕更为用力。这线条凌乱,疯狂,让人跟着感到混乱,疯癫。那之中流露出的无序夹带绝望,将最后的鼓励也化为泡影。
三个人都没有说话,就当没看见似的离开了。
在这里生存需要多么坚定且强大的意志,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。这密林无边无际,有几次都差点让人送了性命。白涯反应够快,斩断了几条毒蛇的七寸,祈焕也识得一些罕见的药材,能治好被荆棘划伤的裂口。那荆棘怕是有毒,令人血流不止。当天晚上,有一匹马吃了不知名的野草,亢奋无比,发了疯似的乱蹦乱跳,把他们的行李全抖下来了。两个大老爷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住,它径直冲向一处断层里。那像是平地上的“悬崖”,深不见底,他们甚至听不到马坠崖发出的声音。鸿沟的两端很远,白涯牵着驮着君傲颜和兵器的马,祈焕牵着驮了两倍行李的马,沿着这道大地的裂痕走了许久,也没有尽头,只得作罢。
第五天,另一匹马喝了一朵巨大的花朵中的水。它大约是很渴了,却没办法。人尚可以饮用煮沸的血——虽然气味和口感难以形容,但马可是一点荤腥也不沾。祈焕发现它喝了那花露时没太在意,但发现水是锈色的,便立刻制止了。不到半个时辰,它就染了痢疾,脱水而死。所幸祈焕的怪病略有好转,可以背一些行李。而傲颜的伤口恶化程度也比他们预估的要慢,大约是习武之人,底子好吧。然而谁都清楚,再找不到适宜的地方,什么人都会死。
他们默契地避而不谈,以躲开死亡的纠缠。
又一场大雨在第六天降临。几人补充了水分,脸色都略有好转。只是道路泥泞,不便赶行程。实际上不管走多久都无济于事——不知道朝哪儿走才是最要命的。
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七天。
那是一片布满繁花的草地。相较于林地,此地空旷许多,不过四面八方仍是大树。这开阔的地带可以看到完整的、不被树冠切割的太阳。花很多,很杂,很美,其中还有君傲颜险些闻过的那个品种。他们不敢靠的太近,生怕有什么不测。
但人人都是爱美的,在食物不是特别匮乏的情况下,几人愿意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。既然不论走哪里都没有意义,不如在值得欣赏的地方驻足片刻。由此换来短暂的、心灵的宁静实属不易。
蜂蝶在花间飞舞。有些蝴蝶很美,有些却很可怕,像是在恐吓人类甚至更大体型的什么物种一样。说起来,他们也曾在前几天看到过无比巨大的脚印,它们形成可怕的深坑,只是太大了,走到高处才能辨认出来。
看遍繁花,祈焕转过头,望着那没有边界的树林。忽然,他眼神一怔,愣了片刻,随即抓住了白涯的袖口。
“那里是不是有人?”
“花有毒,你闻出幻觉了?”
“不,好像真的有,我看到了人的影子。”祈焕探头探脑,向前走了两步,“我看到有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影……你看,那儿还有烟!是不是有人在做饭啊!”
白涯望过去,果真看到不远处的林地有袅袅黑烟升起。
“做饭的烟不是白色么?这莫不是烧柴的篝火?”
“你管它是什么,有人不就得了!”
“可老树也会自燃啊?我们别在走出去前就葬身火海了。”
“别想那么多了。”祈焕皱着眉指责他,“想想看,我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枯树吧?就算有,也是长满青苔蘑菇的那种。”
两人商议再三,决定过去看一看。祈焕就留在这儿陪着病恹恹的君傲颜,免得真出了什么意料外的状况。祈焕有些激动,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,对白涯再三强调不要太凶。
白涯背着刀去了。他瞄着黑烟升起的方向向前走,烟雾持续了一会,就这样消失了。可这烟虽然时间短,却很呛人。白涯用袖口挡住鼻子,一边轻咳,一边眯着眼前进。令他惊讶的是,祈焕果然没有说错,当真有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影。
那人手持什么东西,一端燃尽了,黑烟大约是从那里烧的。那人戴的是幂篱,将自己挡了一圈儿。这下白涯明白了,眼前的这位是个采蜂人。果不其然,此人上方的古树就结了一大团黑漆漆的蜂巢。里面传来微弱的嗡嗡声,大约是蜜蜂最后的挣扎。
“何人!”白涯抽出一把刀,小心翼翼地侧身靠近。
那人站在那里没有动,不像被吓到,反而像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在自己身后似的。那人也没有回头,只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:
“你是何人?”
是个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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