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自责只是留给自己在原地偷懒的借口。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他们比谁都清楚。动起来,行动起来。至少这样,不论结果如何,都不会因自己的“无作为”而感到悔恨——或许悔恨将另有他物吧。
谢辙呢?谢辙要贯彻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的任务。
所谓的——拯救苍生。
听起来实在是太虚幻了,太飘渺了,太过离奇而引人发笑了。可的确没错,随着他的前进,他的任务越来越明晰了。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,出发时也只是带上了母亲的嘱托,连这把剑也是在路上得到的。现在的目标很明确。虽然那些对世间异常的调查是必要的,但最为清楚明白的,便是十恶的问题。
“杀”已经死了。
那孩子已经被超度了。谢辙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似乎十分重要,又似乎无足轻重。但他与寒觞是实实在在抵抗了这支庞大的军队——死人的军队。如果没有睦月君,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。不过睦月君的苏生,也定体现在鬼仙姑的卦象之中吧。
下一个呢?下一个怎么办?
“你不会当真要将他们都杀了吧?”客房里,寒觞提出了这最重要的问题,“十恶,十个恶使……且不论他们究竟都是谁还没弄清楚,每个人都那样不好对付。”
“不,等一下!比起那个,他们真的、真的都该死吗?”
聆鹓的话显得有些可笑了,但谢辙知道,她心中最先想到的是一个重要的人。至少曾经重要过。
连寒觞也这样说了:“一定存在其他的方式,能让他们获得救赎。”
这话可真不像是妖怪说出口的啊。不过……说不定也正符合他作为同类的身份。可三人都知道,他们也都曾是活生生的人类,只是现下已经不再有任何手段,能让那些伤害都恢复如初了。他们所造成的伤害,与他们所受到的伤害。
“想要让弥音回心转意,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”谢辙认真地说,“甚至我丝毫不怀疑,这件事绝无可能。当她被阎罗魔也认定为妖怪之时,这危险的身份便得以落实。于此,六道无常便要展开行动了……”
“能阻止他们吗?我是说,在能解决问题的时候,不要让他们……”
“我的天呐,小姑奶奶,”寒觞苦笑着说,“你可别惦记那姓薛的丫头了。想想无庸氏吧……他们困住你,又拿从你身上抽出的血到南国对付我们。你不知他那些混账话,听起来有多令人作呕。至少这个家伙,能下死手,就绝不要留情。”
聆鹓沉默了一阵,微微点头。她心里明白,便不会生硬地反对什么。
“今非昔比,聆鹓跟着我们,也算不上是安全的。魇天狗消失了——至少看起来是的,但那柄怨蚀,还在无庸蓝手中。他用那东西划伤了我的腿,现在我们的一切动向都能被他掌握。依我看,还是该让寒觞将你送回自己家去。”
“你要赶我走?”
聆鹓此话一出,寒觞立刻轻拍桌子,掐灭了争执的苗头。他以开玩笑似的语气对谢辙说:
“我的天啊,你竟然要让我把这位小姑奶奶送走。她有多固执,你也不是不知道。我才不干这苦差事呢。不过你们放心,只要你与我们在一起,我们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——定然不会。”
这种保证有多少安慰的成分,寒觞自己也不得而知。说这话的时候,他心里其实有些犯怵,可又有种意外的坚决。他像是暗自承诺了什么,承诺不让一些悲剧重蹈覆辙。可他一面又有些怀疑,他们真的有能力护住叶姑娘的周全吗?连问萤那样妖法不错的姑娘,也都离开了他们。场面话谁都会说,当下也只是让他俩别吵起来罢了。
但归根到底,就连谢辙也觉得,问萤离开的事赖不得他……就算说给叶姑娘听,她也不会这么觉得。
生活似乎一刻也不曾施舍他们希望与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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