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觞猛打开门,背着月光的剪影竟然真的是睦月君本人。他仍戴着斗笠,拄着禅杖,另一手握着转经轮,一头过颚的短发看着清爽。当他跟着寒觞来到谢辙和问萤面前时,两人都站了起来,惊讶的表情写在脸上。
“真是许久不见!您怎么找到这儿来?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前来告知,还是……”
睦月君确乎许久不曾与他们联系。突然的造访令人倍感安心之后,却生出更多不安来。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?三双眼睛就这样注视着他,而他只是平淡地笑。在这样的目光中,谢辙是带着心虚的。风云斩让人偷走这件事,他还没想好该如何交代。
“的确有日子不见了,但其实,也并未阔别太久。至少在过去,我与谢公子也有数年未见的时候。我知你们在前往殁影阁的路上,那里似乎出现了什么状况。和你们一起努力的,还有凛天师和百骸主等人。”
问萤着急地说:“您是来帮我们的么?”
睦月君却摇了摇头。
“我帮不了你们什么。我无法阻止注定发生的事,更不能阻止去阻止这些事的你们。”
“您这话……就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。”
睦月君没有接话。短暂的沉默后,反而是谢辙先开口了。
“那个,关于剑……”
“嗯,我此行还有这件事要说。”就在谢辙说不下去的时候,睦月君恰到好处地补上这阵空白。他一刻也不停地摇动转经轮,平静地说了下去:“你不必自责。收集六道神兵,确实是朽月君的目的。只要他有这个打算,寻常人定是斗不过他。如今,他已达成目的。”
“可切血封喉不在他手上吧?”寒觞道,“就算在他那里,也没有什么用。”
“切血封喉,因为看守的疏忽,轻易让他纳入囊中了。我们也曾思考过,是否有些怠惰,应当将那一大块铁熔成数把普通的刀具。但仔细想后,还是觉得没有必要。既然切血封喉他一定要拿到,那么一块铁和数块铁,终归没有区别。他大约有自己的手段,只是方法我们并不知晓。我们初步推断,他会想要使用神兵打穿六道壁垒的力量。”
“那一定会天下大乱的!”谢辙脱口而出。
“也兴许不会。”睦月君说,“若真做到这一步,那位大人不会不管。”
“可管的时候,不已经晚了吗?”寒觞解释道,“若不像是处理十恶这样及早察觉,及早处理,待到酿成大祸之时,恐怕死伤已不计其数……”
“这是两回事。恶使是已经完成妖变的、身份得以确立的妖怪,而朽月君的目的尚未付出实施,我们不能因????????????????为看似有理的揣测就出手——这甚至不是完善的推论。况且,虽然他总做一些出格的事,但他终归是一位六道无常。”
问萤气愤地说道:“我倒是看那位大人从不管他呢!”
“或许你们很难理解,但我大约略知一二。我不能对你们说得清楚,说得明白。凭你们现在的经历,无法相信,也无法理解。如此一来,我只会放任你们执行自己的计划。也只有这样,你们才能明白此行的意义。”
“我们……只是想揭露殁影阁的阴谋。”谢辙老实地说,“不能再死更多人了。”
“你很坦诚。但所谓殁影阁的阴谋,不也是悬而未决之事吗?”
“您为何总在为这些恶人说好话?”问萤大为不解地说,“您说了这么多,实在是影响我们的士气呀。”
“因为前方只会更糟。”
“……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老妇人的鼾声是那样清晰,那样有规律。如此一来,这个夜便显得更加死寂。最终,还是谢辙打破了沉默。
“关于殁影阁的事,您知道多少?”
“越往前走,越是荒芜。许多地形与植被都发生了改变,到时候,你们大约很怀疑自己的所见。”
“青璃泽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睦月君却站起身,不再回答。他准备离开了,却在临行之前说道:
“我无意阻止你们,但前路漫长而危险。这串砗磲,我暂时借给你们。望你们保重身体,不被外物侵扰,平安归来。”
睦月君的手放在桌上,再挪开,一串洁白的、带有金色丝线的手串被放在桌上。这的确是一件法器没错了,但他竟就这么拱手相赠,实在让人难以置信。
“这、这太贵重了,万一我们弄丢了什么办?它在您身上,比在我们身上有用得多。”
“六道无常有不死之躯。然而待我们活到了应有的年岁,虽然容貌不变,却每时每秒都在蚕食他人的生命。”
“……”
谢辙突然想到,这便是卯月君不愿继续下去的真正原因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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