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卯月君的左侧,坐着一位长发的、穿着黑衣的女人。不必与她对视,羿昭辰也能感受到一种古怪的冷漠。这种冷漠是带有侵略性的,以至于人们无法忽视她,只得被动地承受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。她只是坐在那儿就足够引起人的不适。
而在卯月君的右侧,坐着一位短发的、穿着白衣的男人,戴着一条不应季的灰色围巾。该说是少年吗?他看上去像刚读完中学般年轻,但神态有种不合面貌的老成。用沧桑来形容不是很贴切,或许是郁郁寡欢。与他打交道一定不比那女无常轻松。
不知何时,环形圆桌的中央落座了最后的访客。
严格来说,是梦境的主人。
莺月君高声说道:
“时间宝贵,我们不必说得太多。今夜请各位同僚告知搭档前来相聚,是因为我们迎来了一位重要的朋友。”
“对此,我们十分欢迎。久闻瑶光卿大名,她终于肯造访曜州,实在是羿某的荣幸。等她入座后,我定要请她赏脸光临寒舍。我们必尽地主之谊,好好招待。”
羿晖安率先鼓起掌,带动一点稀稀拉拉的掌声。没有人真正在意当事人在场与否。
“哎呀,这就开始抢人了?”跟着鼓掌最欢的朽月君,在此时笑着说,“在家里折腾多麻烦呢。不如先来九爷的地盘坐坐。这天南海北的吃食是应有尽有,哪怕人家对重洋之外的风味生了兴趣,也保准弄来,满意为止呢。”
接着,在上次聚会中相当沉默的玉衡卿开口了。也大约,这次并没有她的代言人在场。
“既是游历四海的旅人,大约与我有不少共同话题。瑶光卿远道而来,自是要尝些本帮菜了。不如来我的戏楼,我们定拿出好酒好戏,好生招待。”
这群女的,拉拢起人来,嘴上真是各有千秋,谁也不饶谁。羿昭辰注意到,这个时候的天玑卿·施无弃,反而一言不发。他只坐在那儿,保持礼貌的笑,安静地看着旁人的表演。似乎没有人在意叶月君,但她好像觉得这样更好。
“如此一来,便只剩下天枢卿身份不明了吗。”
黑衣的霜月君开口说话了。她的语调也是冷冷的,像冻结这热闹气氛的冰。再贴切些,是冰锥,要刺穿、要破开一切既有的约束。
“您就不必揣着明白当糊涂了,”朽月君讥笑道,“何不直接邀你的搭档来呢。一定要星徒不行吗?这地方,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掺上一脚么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她有意无意瞄了羿昭辰一眼。他当然知道她在挑衅。但为这种程度的话而动怒,并不是羿昭辰的风格,她也并没有踩到自己的痛处。何况,被骂了的不止自己。
但家人吃了亏,羿晖安是不能忍受的。
“话也别说死吧?大部分砗磲,可躺在警察厅的证物室里。也不知是哪些人妨碍公务,拿了案件的关键证据。天枢卿该是何许人也,即便你是六道无常,能说上几句话呢?”
“皋月君说,证物室有十粒砗磲。这话有几分可信,谁也不清楚。”水无君道。
“真有意思。我们警务人员,可没拿谎话糊弄人的习惯。我们搜到多少,便是多少。”
唐鸩也附和道:“我们清者自清,没有自证清白的道理。若有人不信呢,呃,便可让霜月君看看。霜月君上天入地、无孔不入的本事,大家也有所耳闻。若是以不常规的方式‘闯进来’,我们也没话说,是不是?但也要感谢您,有这天大的本事,也不曾盗取证物。”
“这叫什么话?”羿晖安数落起他,“这儿可不是谁的老家,想来就来想走就走。擅闯警务要地,哪怕是鬼神,也得按规矩铐起来。”
“抱歉抱歉,”唐鸩连忙说,“是在下说错话了。您可千万不要怪罪。”
羿昭辰淡淡一笑。好一出红脸白脸,话都让他们说完了。
卯月君看了一眼身边的霜月君,说道:
“本以为你会看中已将砗磲纳入囊中的人,不曾想,你换了思路。不过谁也不清楚,你新朋友的手中是否真正空无一物。你说没有,也不知道是你还是他的一面之词。开阳卿称手中有十枚,我、如月君各知一枚的下落,那么仍有一枚的去向不明。”
“反正现在问你们也不会透露具体在谁手中。”朽月君用手背托着下颚,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,“数量上,一定有人说谎。会是谁呢?”
“也或者不曾有一人说谎。”
此话一出,场面突然无比安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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