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抬起纤纤玉手,指了指吴新登身后的二人。
贾珩面色冷漠,沉喝一声,说道:“来人,将二人拿了!至庭院之中,严加讯问,究竟是如何以次充好,中饱私囊的!另计核各项亏空,令尔等尽数填补至公中,否则,皆以奴仆窃盗主家财物之罪,送交衙司问罪!”
此言在厅中陡然响起,带着衙门堂官的凛然之势,引得凤姐侧目而视,抿了抿唇。
而贾赦也是暗暗叫好,抬眸看着吴新登以及单大良脸上的惊惶神色,心头闪过一抹快意的冷笑,“恶人还需恶人磨!让你们两个狗奴才,还拿翠云娘舅发丧的二百两银子说嘴!”
这时,从门外涌进来四个军卒,不由分说,将吴新登张嘴欲辨的布衣中年人按倒在地。
“我们冤枉啊,冤枉……”
那两个中年买办,反应过来,口中大声叫屈道。
贾珩淡淡道:“胡嚷乱喊,掌嘴!”
“啪……”军卒高声应诺,狞笑着,抡圆了手臂,两个大嘴巴子落在两个买办脸上,顿时二人面颊红肿,呜呜说不出话。
这一幕,厅中众人见之,都是肃然,只觉一股杀伐之气在厅中无声散开。
吴新登、单大良以及其他几个管事头目,更是身形一颤,心惧胆寒,紧紧低着头。
尤其是吴新登,已是面如土色,因为恐惧,身躯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只因那两个管事头目就在其人身后,耳光声和痛哼声响彻在耳畔,还有那血腥味,也是次第传来,几乎让头皮发麻。
贾珩目送着军卒将二人押出厅外,转头看向面有不忍、垂头不语的宝玉,面色淡淡,问道:“宝玉,你怎么看?”
宝玉:“???”
这是……没完没了是吧?
贾政这时也是微微皱了眉,默然不语。
政老爷对这些雷霆手段,多少有些不忍见。
不过毕竟是在外面做事的爷们儿,见过起居八座、威风凛凛的堂官,也没有觉得太过残忍。
见贾珩在问宝玉,心头一动,目中隐隐有着明悟。
这……这还是在教他的儿子?
这般一想,抬头望着那少年的目光,就是涌出崇敬。
这等胸襟气度,实是让人心折,当真是族长风范,是他贾门之幸啊……
凤姐同样是目光熠熠地看着那个男人,芳心被一股说不出的战栗充斥着,对贾珩之言深以为然。
爷们儿多少要懂一些治家手段,否则,来日,还不被手下之人耍的团团转儿?
这般看来,这位珩大爷还真是在教宝玉,只是宝玉他……
宝玉面对一众目光,这次明显学聪明了许多,挠了挠头,面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意,说道:“珩大哥处置并无不当。”
贾珩点了点头,道:“说说看?”
宝玉:“……”
愣怔半天,面上现出来日“大观园试诗题对额”的类似神态,抬头微微望上看。
然后摇了摇头,道:“可是因为……掌他们的嘴?”
贾珩颔首说道:“方才吴新登含含糊糊说他不知,那就只有这些管事头目在欺上瞒下,中饱私囊!那自是果断雷霆处置,无需再听他们巧言令色,否则,彼等小人还以为你软弱可欺!断不会冤枉了他们!你来日治家,对彼等仆人,既不可因怒而滥罚,也不可容彼等虚言欺瞒,小觑了主子,当察颜观色,辨其真伪。”
说到因怒而滥罚,贾珩看了一眼宝玉身旁的袭人,目光下意识在其心口盘桓了下。
暗道,也不知来日,这位晴雯口中的“西洋花点子哈巴”,会不会挨宝玉一记窝心脚。
迎着贾珩的目光审视,袭人那张婉丽的脸蛋儿略有些不自在,垂下螓首,心头生出一股惊惧。
听着贾珩所言,宝玉顿觉一阵头大,但在政老爹期冀目光中,硬着头皮,拱了拱手,做似有所悟状,道:“多谢珩大哥教诲。”
贾珩就是看向一旁的贾政,淡淡道:“儒家圣贤说,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宝玉向使能学得一些治家手段,来日哪怕不为官做宰,只是做一世富贵闲人, 也不至为恶仆所欺,乱了上下尊卑。”
贾政点了点头,手捻胡须,欣然道:“子钰所言甚是。”
这是真的在教他儿子做人道理和治家手段。
凤姐那张艳丽的少妇脸,嫣然如二月桃花,丹凤眼目光熠熠流波,同样对贾珩之言深表赞同。
爷们儿多少要懂一些治家手段,否则,还不被手下之人耍的团团转儿?
这位珩大爷还真不是拿宝玉做筏子……
凤姐抿了抿粉唇,不知为何,或许是盐分流失过多,竟有些口干舌燥,端起一旁的茶盅,连喝了几口。
宝玉脸色怏怏,垂着头,思忖着,“有琏二嫂子她们,我哪里需要管家?也不知学这些作甚,没意思的紧。”
一墙之隔的黛玉,听着那少年清朗的声音,晶莹玉容神色幽幽,心底也浮起不知是何种思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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