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姐笑道:“老祖宗这话是正理儿。”
众人闻言,都是点头称是,气氛竟拨云见日,进入轻快、愉悦的节奏中来。
傅秋芳闻言,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凤姐,暗道一声,真是好厉害的妇人,闹成这样,都能说出这番名堂。
这在后世有一个词,丧事喜办,唯有咸因。
李纨樱唇翕动,这位花信少妇,秀郁鬓发间别着一根碧绿簪子,素雅、婉丽的鹅蛋脸儿仍是不施粉黛,轻笑道:“凤丫头刚才说的是呢,珩兄弟书房中就挂着一副对联,家事国事天下事,事事关心,现在可不就是国事、家事,事事操心着吗?”
湘云闻言,脸上就现出诧异,说道:“嫂子,这对联只有一句吗?”
这一下子,一旁的黛玉、探春、迎春、惜春都是将目光投去。
迎着一双双的目光瞩视,李纨芳心一时竟有些羞涩、慌乱,玉容上笑意微凝,近是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的解释说道:“也是他住在柳条胡同儿时,他借了兰哥儿的两本书,我带着素云去登门寻书见着的,书房里的对联好像是,风声雨声读书声,声声入耳,家事国事天下事,事事关心。”
凤姐听着李纨加了一段时间、人物、地点的话语,一副自证清白的样子,心头不由暗笑。
不过转念之间,也有些体谅孀居在家的小寡妇,如不道出这一段本末缘由来,只怕落在一些人耳中,不定如何编排主子。
“我倒是记得是上个月的事情,那次见着嫂子拿着几本书。”凤姐笑了笑,在一旁插嘴说道。
这下,自是人证物证俱全。
这时,探春清声道:“风声雨声读书声,声声入耳,家事国事天下事,事事关心,这对联写的是真好呢,字字有应,恰恰是珩哥哥的写照呢。”
傅秋芳脸上同样现出几分惊异,思忖道:“这应是珩大爷的座右铭了吧。”
这对联是明末东林领袖顾宪成所写,这位东林书院的创始人,不管其徒子徒孙如何在晚明的朝局上,在国事、天下事之上搅风搅雨,但这幅对联的格局,的确不同凡俗。
与之黄浦军校门口的对联,堪称政、军两校的楹联双璧。
凤姐笑道:“家事、国事、天下事,事事关心,我虽没有读过什么书,但也听出来,珩兄弟的心气儿这般高。”
“儒家常言,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珩哥哥是这般做的呢。”探春脸颊嫣然,清声说道。
众人闻言,都是不明觉厉。
在王夫人身旁的宝玉,瞥了一眼探春,心头就是叹了一口气。
她们都谈着那位珩大爷,连三妹妹也……
却说贾珩离了荣庆堂,随着贾政来到廊檐之下,说道:“二老爷不必太过烦心,宝玉他这性子非止一日,总要慢慢改易才是。”
他再是安慰人,也不会说什么,宝玉只要好好读书,以其天资,三五年就可大展身手了。
世上最大的谎言,大概就是,只要我努力,只要我用心,我就……
这和躺在床上、雄心万丈,几无二致。
贾政面色感激,点了点头,说道:“珩哥儿,多谢你方才提点宝玉,宝玉以后还要你这个当兄长的多费心才是啊。”
方才贾政那一句“珩哥冷脸不语”,还真不是和王夫人开玩笑,而是从心底就这么认为的,经过让宝玉观查账、写观后感一事,贾政业已将贾珩视若宝玉之师。
试问,学校老师现在都不管他了,为人父母者乍听到这句话,该多绝望、无助?
贾珩沉吟半晌,说道:“二老爷,这是应该的,只是宝玉这性子,不说出将入相……”
贾政叹了一口气,道:“珩哥儿莫说什么出将入相,这个,我从未想过,他能中个举人,进士出身,当个小官,我就心满意足,可以告慰先祖了。”
出将入相,多少人都无法做到,他自己都做不了。
贾珩面色默然,心道,中举人、进士出身?这都能主政一方了,这还是在望子成龙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