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珩想了想,道:“等下过去。”
他这段时日在京营训练那一群新兵,而薛姨妈中间请了他两次,不过都因他早出晚归,遂不能成行。
现在倒是空闲起下来,就瞅着机会邀请了。
名目自是因为前日他着查账的事儿。
至于薛蟠,在京营听说愈发威风,前日还领着几个兵卒,在梨香院外的大街上恭候着,一时引起西府仆人的议论。
贾珩又在厅中和几人交代了几句,然后,向着梨香院行去。
梨香院中
宛若柳絮的雪花飘过院中种植的梨树上,洒落在花蕊与枝干上,忽如春至,梨蕊照白。
屋中因地龙燃着,腾腾热气扑打在雕花窗棂上,内里覆上了一层霜花,从外望去,屋内烛火朦胧不清,橘黄柔和,平添几分静谧。
灯火及近,逐渐清晰,将几道人影映照在黄色帏幔上,一张圆桌畔,薛蟠一身大汉京营军兵的号服,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,面带笑意,和薛姨妈、宝钗几人说话。
“妈,现在你儿子现在身上可忙得狠,明天还要前往耀武营参与整军。”薛蟠晃着一颗大脑袋,笑道。
薛姨妈道:“你这一天天起早贪黑,忙前忙后,也不见混个一官半职。”
这半月,薛蟠被王子腾拘束着不敢不去,少了和不三不四之人厮混的同时,也经常不着家,倒是让薛姨妈好一阵子担心。
薛蟠这时拿着一个蜜饯往嘴里塞着,一边吃着,一边笑道:“舅舅说了,等过了年,就保我个百户先做着,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朝廷命官。”
薛姨妈闻言,脸上顿时现出喜色,说道:“哎呦,这一下子就是七品官儿,可真是为薛家光宗耀祖了。”
薛家祖上的紫薇舍人才只五品,这七品官儿……简直和做梦一样,这来神京来,还真是来对了。
薛蟠大脸盘子上现出笑意,道:“说来还是要谢珩表兄,给我指了条路子,否则,我还真不知还有这般门道儿,妈,等下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。”
这几天在京营,被人前呼后拥,小衙内、小衙内地唤着,就连偷偷去翠红楼玩耍,都被人一声军爷军爷唤着。
他薛蟠,也有今天?
薛姨妈笑道:“你珩大哥,不久前打发了锦衣府里的账房先生,帮着京中的铺子查账,当初就说要好好招待你表兄,但谁曾想你珩大哥是个大忙人,我前前后后打发人请了两次,说在营中练兵,脱不开身,白日里也早出晚归,根本见不着人,刚才都第三次了,希望能过来罢。”
“他练什么兵……”薛蟠说到此处,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,压低了声音,低声道:“妈,我给你说个事儿,你别和旁人说。”
“你这孩子,什么事儿,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。”薛姨妈皱了皱眉,说道。
就连一旁正在静静坐着品茶的宝钗,都半托着茶盅,转眸看向自家兄长。
薛蟠低声道:“这是舅舅说的,舅舅说他领兵打仗还行,但根本不懂练兵,现在拢着那些从京外募训的流民,京中御史现在正想拿他的错处呢。”
薛姨妈闻言,面色一变,道:“这是怎么说的?”
京中御史,这……难道珩哥儿要坏事?
宝钗秀眉蹙起,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在一旁的小几上,水润杏眸中泛起丝丝疑惑。
薛蟠竟是叹了一口气,大脸上现出几分苦笑,道:“听营里的意思,珩表兄可能是不大懂练兵,现在李佥事,还有几位参将都说将人关起来,也不知鼓捣什么名堂,我也不懂这些,但听着是都这么说。”
薛姨妈闻言,心头惊疑不定,道:“那刚才御史……不是说,他颇得宫里的宠信?”
薛蟠将大脑袋摇成拨浪鼓一样,道:“不知道,许是出了什么岔子?不过舅舅这几天也得宫里的稀罕,听说往宫里去了好几次。”
一提此事,薛姨妈脸上的笑意就掩藏不住,说道:“是,前天儿,你舅妈过来看老太太,送了一些宫里赐的稀罕物件,还说你舅舅被留着用膳了两次呢。”
薛蟠脸上现出艳羡,喃喃道:“也不知儿子什么时候,能吃到宫里做的御膳?”
“我的儿,你年岁才多大,好好跟着你舅舅学,终有那一天的。”薛姨妈笑了笑,目光宠溺地说道。
宝钗听着,眉眼间现出一抹思索,心头悄然涌出忧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