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了,那天是没见着果勇营的人。”一个将领不怀好意笑道。
另外一个游击将军皱眉道:”这个,那天王节帅召集的整军之议,这贾云麾就没来,摆明了不给面子。”
“拿着天子剑,自有这个底气。”鼓勇营都督佥事,面色冷漠,接话说道。
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将,摇了摇头道:“宁国府的一等神威将军,当年官居京营节度,长达十数年,老夫当年还在神威将军手下听过差,后来贾家再无人往军中为将,而王子腾却借着贾家的势,成了京营节度,这贾云麾为贾族族长,岂能甘心?贾王两家貌合神离,斗得利害,现在贾家拿了王子腾错处,势必不能善罢甘休,有好戏看了。”
一听这等秘闻,众将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,心思浮动起来。
别说,经过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,众将对贾珩先前察果勇营整军不法一事,更是深信不疑。
人家这是借机要给王子腾使绊子,借着李勋整军闹出人命的事儿,要把王子腾给弄下去。
那还说什么们,他们好好看戏就是了1
等两家斗得你死我活,这整军的事儿,说不得……嘿嘿。
众将心思各异,幸灾乐祸。
宋源此刻静静看着正在窃窃私议的众将,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现在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贾、王二人借整军一事“斗法”,那么反而不会生出其他心思。
这是人的正常心理,心存侥幸,喜欢幻想。
其实,哪怕事后知道立威营参将罗锐反了,也可以说贾珩正因为看王子腾、李勋等人,胡作非为,闹出了这等大乱子,要借机“整”王子腾。
这边厢,王子腾脸色阴沉,一言不发。
他现在已知道了,他彻彻底底成为眼前小儿安抚众将的手段。
可明明只要他调度兵力,平定乱兵……现在却要被乖乖配合这小儿平叛!
“可恨!”王子腾愤恨想着。
但眼下却不得不屈从,真要闹出大乱子,那才是万劫不复!
念及此处,王子腾冷哼一声,道:“本官势必向圣上奏禀细情!”
说完,冷哼一声,再不多言,在贾珩派人押送下,向营房而去。
这狠话,落在远处一些看热闹的京营将校眼中,更是坐实了二人势同水火。
贾珩看向王子腾的背影,目光闪了闪,王子腾的表现,倒是有些出他所料。
这般一来,事后天子纵然问罪,也会轻上许多。
“天子如果冷静下来,甚至不大可能让王子腾为这次叛乱背上黑锅,否则,就动摇了威信。”
说来有趣,如果京中十一团营哗变,三五万乱兵打到皇城门下,那王子腾绝对死定了,借人头一用,平息众怒。
而至此,皇权威信也会就此扫地,整军经武一事,几近作废。
但哪怕是他,也不想看到那一幕。
只因覆巢之下,岂有完卵?
现在,随着他将局势控制在耀武营一营变乱,这就成了罗锐因其弟为李勋戕害,而领兵怒攻耀武营,打算煽动士卒造反。
那么王子腾对李勋等人,就只是用人不当,失察之责。
否则,明面上说王子腾急功近利,激起了兵变?
那问题来了,当初是谁用的王子腾?
这不是疯狂再抽天子的脸?
可以说,这件事最后的定性,只能是因李勋等人贪赃枉法、暴戾无能,以致造成了这场祸事。
而整顿京营是没有错的,李勋等人行事激进,走了一些弯路,彼等已死,朝廷再选派能臣干吏整军,多半会改弦更张,稳健行事。
“经此一事,王子腾则会被天子弃用,打发到一旁做冷板凳,那整军之事会由谁来主导呢?”
贾珩眸光深深,眺望着远处山林中的皑皑白雪,他已然在想事态平息之后的事宜。
“五军都督府不可信,那么主导整军的就只能是兵部,以及……我?或许还有其他人罢。”
贾珩心头一动,抬头看了一眼天色,面色现出思索。
他依稀记得当初对崇平帝的进言,绕开京营,重练新军,但那是基于他一介白丁,职卑位低,纵然整顿京营也轮不到他,还不如另起炉灶的考虑。
但如今都督一军,与之前判若云泥,另起炉灶和挖原有体制的墙角,可以并行不悖。
不过,王子腾去位后,京营节度使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他头上。
以他猜测,天子多半虚悬其位,然后着诸团营都督各领职事,由兵部主导整军,他或许可以混个襄理军务的临时差遣,帮着出谋划策。
“也不说将京营整顿得都如新军,就是实兵实额,较之以往,战力有所提升,达到天子以及朝臣的要求就行了。”
贾珩念及此处,深深吐出一口浊气,也不多站,转身向营房行去。
这会儿,就有不少将领已站在大厅之外,而一些原本与贾家有着香火情的将校,盯着那手持天子剑的少年,心思闪过一抹异样。
贾珩道:“诸位,外面冷,进去议事。”
“是,将军。”一众将领抱拳称是。
经此一事,贾珩或许都没有意识到,将王子腾软禁起来以后,天子剑的威权,反而得以彰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