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太太唤大爷到荣庆堂问话。”那仆人忙回道。
贾珍病故于岭南,贾母自是要唤贾珩去往荣庆堂,问一问贾珍的后事以及贾蓉的安置事宜。
事实上,贾母不仅唤上了贾珩,还把惜春唤了过来。
而贾珩也想借机寻贾母将贾赦作妖的事抖落出来,顺道儿带元春去往晋阳长公主府上的空档,敲打一下王夫人。
贾赦道:“贤侄,你先随我至荣府前厅相候,我去见见老太太。”
孙绍祖喜得眉开眼笑,道:“不知小侄可有幸见老封君一面?”
若是见过那位老太君,被认个孙子什么的,他可就攀上高枝儿了。
“嗯……看老太太的意思。”贾赦索性又给孙绍祖一些希望。
孙绍祖心头愈发欣喜,连连作揖道:“多谢世伯。”
荣国府,荣庆堂
正是午后,珠围翠绕,莺莺燕燕,脂粉堆香,珠光宝气。
贾母坐在罗汉床上,身后鸳鸯、琥珀等丫鬟侍奉着茶水,两旁的绣墩上,列坐着王夫人、李纨、凤姐等几人,元迎探惜四春以及湘云俱在。
薛姨妈、宝钗今日倒未再去王子腾家去吊丧,直等头七过去,出殡那天再前往,故而来荣庆堂陪着贾母说话。
不过此时,堂中有一多半目光,看向那身着蟒服武官袍服,正襟危坐的少年。
贾母问道:“珩哥儿,珍哥儿的丧事是怎么操持的?”
贾珩道:“着人打发蓉哥儿与族里的贾效坐船南下扶灵了,尤嫂子也一同去了,运往金陵祖地安葬。”
贾母点了点头,不过听说尤氏也至岭南,面色顿了下,感慨道:“尤氏她是个有情义的,是珍哥儿对不住她。”
凤姐妩媚狭长的丹凤眼上下瞧着那少年,开口道:“珩兄弟,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,许不顺遂,可派有人相送?”
“安排了一小旗兵丁随船护送,应无大碍。”贾珩道。
贾母又道:“老身也算是看着珍哥儿长大的,他虽犯了一些罪过,但怎么也是宁国的血脉,人言,人死业障消,珩哥儿你如今在外面做的是治国安邦的大事,想来也不会给他一般见识了。”
贾珩道:“老太太,前事已过,还是需往前看。”
贾母道:“是,是这个理儿。”
贾珩忽然话锋一转,道:“但,有些人却借着此事诽谤于我,效长舌妇,搬弄是非,说什么贾珍是遭了我的毒手!”
说着,将一双咄咄目光投向王夫人。
王夫人脸色倏变,身子颤抖了下,碰到一旁的茶盅,发出清脆的“啪嗒”声。
这一声就格外刺耳,在安静的荣庆堂有着说不出的诡异。
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王夫人。
如李纨、凤姐昨夜听到王夫人说难听话,脸色凝重,暗道,要出事了?
而元迎探惜,薛姨妈、宝钗则更多是被茶盅的响动吸引目光,只是随着时间流逝,心绪也有几分明悟。
贾母则是目光担忧地看着这一幕,瞥了一眼面露惮惧之色的王夫人,思量着如何化解。
王夫人面容青红交错,嘴巴翕动,想要说些什么。
元春抿了抿樱唇,目光失神了下,看向那发作起来的少年。
她昨日回来,就隐隐听到这种风声。
就在元春芳心黯然之际,贾珩冷声道:“将贾珍之死的脏水泼在我身上,甚至挑拨是非,想让玄真观的敬老爷暗中闹事,居心叵测,我若有这千里作法的本事,当初贾珍逞凶为恶之时,就该力毙之,何劳朝廷以律法惩治?”
此言一出,荣庆堂鸦雀无声,面面相觑。
就连王夫人都身躯僵直,脸色灰败,目中现出惶惧。
可以说,贾珩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发火了。
或许恰恰是贾珩在封爵、升爵之后,出于体面人的考量,对一些事情的容忍度不自觉提升,但恰恰给了王夫人说闲话的胆量。
人都是这样,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,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宝钗杏眸微动,捏着一角手帕,丰润、白腻的脸蛋儿上,神情认真,静静看着那不怒自威的少年,对东西两府的嫌隙,心头愈发了然。
“珩哥儿,你说的这人是……?”贾母面无表情,不得不接话说道。
只是翻来覆去琢磨着,隐隐听着不对,去玄真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