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是不该相疑,搞什么制衡之道,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。
晋阳长公主摇了摇头道:“本宫不是赌气,而是不想为将来之事困扰,宋璟为魏王亲舅,如果不能就此厘清距离,本宫担心同衙共事,只怕闹出不小的分歧。”
她不想再掺合进这等夺嫡之事,以她的身份,谁也不站,谁也不靠,反而可以超然之姿保全。
谁当皇帝,她都是大长公主。
如果现在担心得罪皇嫂,与其弟共事,内务府如是暗中资助魏王,她该怎么办?
她是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还是将之告诉皇兄。
还不如一开始,就不与其牵联太多。
贾珩沉吟片刻,也明了对面丽人心头所想,点了点头,道:“殿下顾虑不无道理。”
只是化身伏地魔的宋皇后肯定心藏芥蒂,对这个不是省油灯的小姑子暗生恼意。
而且,据他观察,晋阳一直以来对宋皇后也不怎么亲近。
当然晋阳底气足,身后有冯太后宠爱,可与宋皇后关系不怎么样,也不知是什么缘故。
可能这是常态?
在普通百姓之家,小姑子和嫂子同样有这种隔阂。
贾珩又提醒了一句道:“但圣上多半不会应允,希望殿下能够担当国事。”
兄妹之间,没有权力冲突,如果他是崇平帝,二选其一,多半还是要选晋阳。
当然,这也是他所乐见其成的。
贾珩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元春,问道:“大姐姐在宫中伺候皇后娘娘,觉得此事可有其他妨碍?”
元春被贾珩问着,面色怔了下,想了一会儿,柔声道:“皇后娘娘以往从未给家中亲眷谋过任何差事,这想来是圣上体恤之意,如不去内务府,其实……以往常听娘娘提及,那宋国舅听说也是个心怀抱负的,只是先前只做一小官儿,如今调至内务府,所办差事皆为天子家事,也不知遂其意不遂。”
贾珩闻言,凝了凝眉,说道:“如按大姐姐所说,或许没那般为难。”
晋阳长公主见贾珩思量着,道:“没什么为难的,等用罢午饭,本宫去见见他。”
这时,怜雪进来禀告着,鱼宴已烹煮好,于是领着在外的嬷嬷,在几案上放下鱼宴。
贾珩与晋阳长公主用罢午饭,在西园又待了一会儿。
及至午后时分,晋阳长公主才乘上马车,在贾珩的护送下,返回长公主府上。
在午后未时时分,宋璟果然如约而至。
这位宋皇后之弟,身量颇高,面容儒雅,气度俨然,随着女官进入厅中,落座,品茗叙话。
他先前得圣上召见,也有些惊讶,竟让他迁至内务府会稽司任职郎中,这职位为正五品,却并非朝官儿,而是中旨官儿。
“宋大人,公主殿下与贾都督已在阁楼等候,还请随奴婢过来。”怜雪近前唤道。
“哦,贾子钰竟也在这里?”宋璟闻言,颇有些意外。
“今日上午,贾大人护送公主殿下前往查抄忠顺王府的西山别苑,这会儿刚回来。”怜雪解释道。
宋璟点了点头,起身随着怜雪前往阁楼,笑道:“先前一直想登门拜访贾子钰,只是未得公务往来,贸贸然有些唐突,今日倒是幸甚。”
他的外甥现在就在五城兵马司,在贾子钰手下做事。
说话间,进入阁楼。
此刻,晋阳长公主已坐在主位,起得身来,二人原本早就认识。
“下官见过晋阳殿下。”宋璟进入厅中,当先行礼。
国戚比起公主之贵,显然不及,更何况是长公主。
“宋家大哥客气了,快请坐,怎么不见嫂夫人和妍儿,从上元节见过一面儿,倒许久没见着。”晋阳长公主寒暄说道。
宋璟笑道:“她和妍儿前段儿时间回了娘家住几天,今个儿才去宫里向娘娘请安了。”
说着,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蟒服少年,笑道:“贾子钰也在,听方才女官说,贾子钰今日去了西山别苑。”
贾珩微微一笑,说道:“忠顺王在西山的别苑,藏匿有不少贪墨内务府的银子,今日才搜查出来,如今宋大人为内务府会稽司主事官,正好核实账簿。”
宋璟却道:“禁中交代之事,我先前并未涉及,贸然插手,不明就里,反而弄巧成拙,耽搁正事,说来昨日圣上突然召见于我,说内务府会稽司正缺主事人,要我充任,我以往并无做过这等事来,唯恐不能胜任呢。”
几人客气说着话,开始论及正事。
晋阳长公主嫣然一笑,柔声道:“宋家大哥及时过来,真是解了小妹的燃眉之急,现在内务府人事、账目都亟需梳理,正需宋大哥来管着。”
宋璟笑了笑道:“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,我过来,也只为襄理,略尽绵薄之力,府中一应事务,还是以殿下为主。”
初来乍到,姿势倒是放的很低,或者说在鸿胪寺为典客这样的小官儿,有多少傲气也被磨消怠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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