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察副使廖明琨,面色顿了顿,提醒道:「江大人,河东总督费思明费大人先前为贼寇残害,家中财货、女眷皆被掳掠一空,河道衙门官署已经停务多日了。」

  江元武道:「那也需等朝廷另派河台前来。」

  焦景行看了一下贾珩的脸色,开口说道:「江参政,贾节帅为军机大臣,如今贼寇初定,全权负责安抚后续事宜,今将贼寇、丁夫征发至修河,也属善后事宜。」

  「焦知县,我大汉历来行军政分离之制,圣谕所言,贾节帅节制河南、湖广五省兵事,督军剿捕然治河一事,并不属兵事,下官分管水利专务,于治河之事,总归还要请奏朝廷圣裁。」右参政江元武开口道。

  自巡抚周德桢、布政使孙隆殉国,河南藩司这位幸存下来的右参政成了藩司最高级别的官吏,而且先前为专务河道之官,情知不宜细察。

  按察副使廖明琨,面色淡淡说道:「如今贾大人拣发了不少丁夫,正可勘定河道,筑修堤堰,江大人守巡河道,不知为何阻挠?」

  江元武眉头皱了皱,说道:「朝廷自有政制,先前派了左副都御史彭大人去了南河巡河,按着常例,或拣选都御史,或拣派侍郎,前来巡查,下官只是因循旧例而已。」

  宋暄看了一眼江元武,又看了一眼贾珩,倒没有开口。

  这位宋皇后的四弟,当朝四国舅昨日刚至开封府城,与侄女咸宁公主见过后,就投入到对开封府下辖诸县的户册、钱粮输运当中。

  贾珩面色淡漠,道:「贼寇、丁夫闲极生事,今徭发以

  河道,代良民苦役,也属安抚事宜,江参政如有异议,可向朝廷上疏弹劾本官。」

  当初崇平帝给了他在兵事上的剿捕之权,节制湖广、山东都司官军,但并未在政务上给予太多权柄,这也是他这几天可以随意向几省派遣兵马剿捕,在政务上却更多寻着藩司的官吏商议的缘故。

  然而,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好脾气,给了这位原属齐党党羽的江参政一种错觉,节制一方的军机大臣需要受地方官吏的辖制。

  见贾珩面色不悦,江元武面色微变,心头一突,忙道:「下官……下官不敢。」

  他弹劾眼前这位权势炙手可热的军机,只怕第一个要挨贬谪的反而是他,哪怕背后有杨阁老也难以保全。

  可河道那里,原就是零一笔烂账,他帮着河台征发徭役,输送钱粮,岂能让眼前这位贾节帅察问。

  贾珩瞥了一眼江元武,沉声道:「江参政,那么本官就弹劾你扰乱军机,居心叵测。」

  江元武面色一白,只觉手脚冰凉,嗫嚅道:「下官……」

  贾珩冷哼一声,道:「江参政,本帅对贼寇剿抚都有便宜行事之权,地方藩臬两司要全力协助,江参政如有异议,只管上疏参劾,可延误了剿抚大计,本帅绝不姑息!」

  如果他直接以天子剑威吓此人,虽然可一击必杀,却显得简单粗暴,也容易惹来一些朝堂文臣的反感,如今弹劾其人,再搜集其相应罪证,方是周周全之策。

  就在官厅气氛紧张之时,忽而外间官衙一个书吏快步而来,进得厅中,急声道:「大人,神京来了天使,有旨意给贾大人。」

  此言一出,巡抚衙门中的众人都是一楞,然后也顾不得看江元武,都是起得身来,浩浩荡荡向外迎去,着文吏备好香案。

  来传旨的是一位身形瘦高的年轻内监,并十几个锦衣府卫士,一行人风尘仆仆,翻身下马。

  「军机大臣,检校京营节度副使贾珩接旨。」内监来到衙堂上立定,高举圣旨。

  「臣接旨。」贾珩拱手应道,然后见礼,身后河南藩臬两司的官员,也都纷纷跪下见礼。

  内监展开圣旨绢帛,尖锐的声音在官厅中响起,道:「奉天承运皇帝,制曰:昔宗周煌煌,威名远扬,功臣昭昭,分封四方,军机大臣、检校京营节度副使贾珩,辅弼之臣,决策枢密,机敏练达,骁勇咨毅,察变乱于未生,定寇祸于雷霆,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廓清中原,勘定河洛......

  特授贾珩兵部尚书衔,总督河南军政,督问剿抚事宜,于河南之地,不论大小之事,无需奏裁,皆可便宜行事,钦此。」

  「臣遵旨,万岁万岁万万岁。」贾珩听着圣旨之言,面色一肃,高声应道。嗯,他还以为是给自己晋爵的圣旨,不想是加官的圣旨。

  身后的几位河南藩臬两司的官员,同样齐齐高呼万岁,只是在心底品读内监所念圣旨内容,心头皆是一惊。

  总督河南军政,便宜行事,这……这几是军政大权独揽。

  内监将圣旨缓缓合起,递给贾珩,年帮白净的面容上,洋溢着阴阴柔的笑意,道:「贾节帅快快请起。」

  贾珩一边双手接过圣旨,一边起得身来,问道:「这位公公,不知圣躯如何?」

  「圣躯安好。」内监笑了笑说着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蟒服少年,笑道:「听说贾大人从河南传来的军报,圣上龙颜大悦,这几天胃口大开。」

  在出宫传旨之前,戴公公再三嘱托他,不可怠慢,如是旁人,他就不会说天子龙体如何,但当着这位天子宠臣的面,就没有什么隐藏的,更可见君臣亲厚。

  「圣上龙体康健,微臣心头方得大安。」贾珩点了点头,与内监

  寒暄几句,吩咐着一旁的刘积贤,说道:「快请这位公公到偏厅喝茶,好好招待着。」

  刘积贤应命一声,然后道了一声请,领着内监去了。

  贾珩这边儿拿着圣旨,转而看向河南布政司右通政江元武以及河南藩司一应官吏,面色淡淡说道:「回官厅继续议事。」

  江元武面色苍白,后背渗出冷汗,几将里衣浸湿。

  先前还想着这位贾大人在河南呆不了多久,眼下看这样子,又领了总督河南的差遣?

  贾珩重回官厅,在主位坐定,说道:「圣上命本官总督河南军政,如今民乱方定,相关民政亟需梳理,治河备汛自属民政之列,不仅仅是要河道疏浚,相关支系水渠也要开凿,以裨灌溉所需,稍后本官命人查阅河道衙门以及藩司,历年徭役钱粮花之数额账簿,彻查亏空不法,河道总督费思明虽已身死,然河务不能停滞不理,在朝廷派遣河道总督以前,本官以总督军政名义,接管藩司相关河务事宜!」

  所谓久旱必雨,中原大地自崇平十二年就屡受旱蝗两灾,正需此时兴修水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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