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王眉头紧锁,低声道:「是这个道理,不然京营和锦衣都倒向魏王,那重华宫之事就要重演了。」
这也是他不再奢望将贾子钰拉到自己身旁的缘故,贾珩的身份注定了不能旗帜鲜明地支持任何人。
--宁荣街,荣国府
经过六七天,贾珩封爵永宁伯的喜讯,也渐渐散去,而来自中原之地的家书也终于到了荣宁两府。
因为毕竞不是军情塘报,也不是奏禀朝廷的奏疏,贾珩也不好假公济私,不能走六百里急递,而是派了锦衣府中的得力人手往府中送着。
此刻荣国府回廊之中,平儿一身水荷色长裙,手中拿着几封信,快步来到黛玉院落,看向正端着木盆,手拿毛巾的紫鹃从月亮门洞而来,笑道:「紫鹃姑娘,这儿有一封信,是给着你家姑娘呢。」
紫鹃笑问道:「是老爷从扬州来的信?」
「是珩大爷从河南寄来的。」平儿精致如画的眉眼间,笑意盈盈。
「这....」紫鹃闻言先是一愣,旋即芳心大喜,连忙放下手中端好的木盆,连忙拿起手帕擦了擦手,近前,从平儿手中小心翼翼接过信封,见着上面的字迹,果是题着贾珩的名字。
平儿笑道:「好了,我还要去其他房送着,这还有老爷的一封。」
紫鹃连忙道谢,气色红润的脸蛋儿上笼起甜美的笑意,道:「那就有劳平姐姐了,这信,我这就拿给我们家姑娘。」
心道,真真是奇了,珩大爷先前根本没有给她们家姑娘写着成封书信,反而,这几天姑娘写了不少给大爷的「信」,压在古籍之中。
黛玉所居院落,庭院西南是十几竿翠竹,竹节苍翠,枝叶繁茂,三月暮春半晌午的春风吹过竹叶,发出飒飒之音,竹影摇曳,绿波成浪。
厢房中,一方摆放了笔墨纸砚的书案后,上着银红菊花纹样镶领粉色断面交领长袄,下着朱红长裙的少女,微微垂下螓首,手中拿着一本书阅览,娴静而坐,神情专注。
正是春日上午,暖阳照耀在轩窗外的藤萝架,稀稀疏疏落在少女娇小玲珑的肩头,落在粉红立领
中衣,湖蓝色的印花披帛上的羊符晕出温熠的光辉。
「姑娘。」
紫鹃手中拿着信封,兴致冲冲地过来,红扑扑的脸蛋上见着繁盛笑意。
「怎么了?」黛玉一剪秋水的目光从书本上抽离,俏脸抬起,诧异地看向紫鹃,柔声问道。
紫鹃笑道:「姑娘,是珩大爷的信,你看看。」
黛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怔了下,旋即,连忙放下手中的书,俏丽玉颜上见着惊讶,问道:「珩大哥的信?」
紫鹃近前,将信递送过去,轻笑道:"有着火漆封口,姑娘等下,我拆开,再给姑娘看。」
黛玉只得按捺住心头焦急,静静看着紫鹃将信封拆开,连忙接过信封,只见上面写着「林妹妹亲启」字样,只觉芳心微悸,呼吸不由急促几分,纤若玉葱的手指,从封口中轻轻抽出两张笺纸,凝神阅览。
一行游云惊龙、铁画银钩的文字,顿时跳入黛玉眼帘,胃烟眉蹙起,粲然星眸一下陷了进去。
「时至望安,见字如晤:自神京一别倏忽近月,因时节入夏,黄河防汛事重繁芜,故于近日携三五扈从巡视河堤,举目而望河水滔滔,草木依依,堤岸春风乍起而杨柳堆烟,恍觉郁郁眉眼依稀眼前,曾忆二月所言,待风和日丽,公务得暇之时,于神京西郊踏青折柳,后因中原离乱,领兵平叛而爽约不至,至今思来,仍抱以为憾....唯盼妹妹善加珍重玉体,循药膳食方调养,待回京而返,或已入夏,再与妹妹泛舟湖上,共赏芙蓉....投笔伤情,临书惘惘。」
黛玉一张雪腻如玉的脸蛋儿,桃腮泛起嫣然红晕,一如云霞锦缎,芳心更是砰砰直跳,拿着信笺的纤纤玉手轻轻颤抖。
这.二偶然看见杨柳堆烟,依稀像她的眉眼,然后就想起了她?这可真是.....
嗯,她的眉眼,照镜子时就知晓,的确如杨柳似卷微舒,这般也是说的过去的。而且,他还记得要带自己出去走走,所以巡视河堤,就想起了她。
其实,这就是文字的想象力,将一些不能当面直言的情感放诸笔端,如果贾珩当面,是万万不会说出这些话的。
故而,贾珩所书信笺,仍是以嘘寒问暖为主,可字里行间已有「山河辽阔,人间烟火,无一是你,无一不是你。」的情书既视感,不是痴痴想起你,而是在春光烂漫的一天,忽而看到堤岸杨柳,就想起了黛玉,那种没有刻意的雕琢,好似吃饭喝水,恰恰于真挚中带着几许诗意。
当然,贾珩已然自动隐去了与咸宁公主巡视江堤一节。
不管如何,此刻的文字,宛如情丝糅织成一张大网,小羊只能在网中咩咩。紫鹃一边儿提起茶壶沏着暹罗茶,一边轻笑问道:「姑娘,珩大爷在信中写了什么?」
黛玉这会儿又是将文字反复阅览了几遍,将书信放在心口,轻声道:"倒也没写什么,就是让我好好保养身子。」
看着霞飞双颊,目光莹润的自家姑娘,紫鹃轻轻一笑,也不戳破,端过茶盅过去,轻声道:「姑娘要不要给大爷写一封书信?如不回信,倒也失了礼数。」
黛玉眉眼低垂,轻声说道:「嗯,不能失了礼数。」她最近每天都写信,只是不好寄送出去。
黛玉坐将下来,将书信珍而重之地收好,正要提起毛笔,书写信笺。「对了,这书信是单单一封还是有着其他的?「黛玉忽而问道。
紫鹃一时没有多想,回道:「平儿姐姐说,还要往各房送着,我瞧着她手里好像拿着好几封.....」
说到最后,反应过来,声音细弱几分。
黛玉:???」
好几封,这....
紫鹃见此,情知少女又起了别的心思
失笑道:「姑娘,大爷好不容易来封信,也不能单独紧着姑娘,听说还给了二老爷寄送了信,想来是问着族里的事儿。」
黛玉闻言,心底的古怪之感方消散一些,星眸微嗔,道:「原也没想着单单给我.....」
单单给她写一封信,算什么意思呢?
岂不是荣宁两府都瞩目着这边儿? 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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