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巡抚、布政使已花落别家,吏部侍郎方焕、太常寺卿郭永昌多是面色阴沉,心头凝重。

  而浙党只能将目光放在了河南按察使一职,如果按着常例,显然右佥都御史于德可得迁调河南。

  但不是必须,因为按察使为三品官,地方本土官员升任的也为数不少。

  这时,见崇平帝默然,吏部侍郎方焕拱手出班,高声道:“圣上,河南藩司参政、臬司按察使尚有员缺,还请圣上圈定人选。”

  崇平帝沉吟片刻,道:“河南按察使缺员,待河南巡抚履任地方后,自藩臬两司员僚之中择选廉直能吏,再向朝廷举荐,至于河南藩司参政,朕听说河南参议冯廉协助永宁伯抗洪备汛,劳苦功告,内阁拟旨,酬功擢升为河南藩司右参政。”

  冯廉是太后的侄子,这就是外戚,如今以其为参政,借助其身份转圜、协调史、彭两人以后可能会有的争执,以免贻误国家正事。

  贾珩在下方听着,面色微顿,思索着崇平帝的用意。

  先前于德在南河巡河,终究失了分,现在仕途就受了影响。

  至于按察司使,既是方才提到了刑名,那就以刑名之权付之史鼎,算是为巡抚立定威信,在政务上压制藩司,如遇民政那就由冯廉这位面子大的外戚搭桥。

  天子这一手权术,几近炉火纯青,既要能办事,又要搞制衡,不致一家独大。

  韩癀面色一肃,拱手应是,只觉心头一片冰凉,对他以及吏部提出的人选,天子根本就不予考虑。

  崇平帝看向下方的众臣,转而提到一事,沉吟说道:“彭晔离任之后,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出缺儿,宁缺毋滥,暂不补额,由许卿考察咨访都察院御史,以及地方臬台法吏,遴选品才优良者,递送给朕,再作定夺。”

  许庐闻言,心思电转,明了崇平帝的用意,越班而出,拱手称是说道:“微臣谨遵圣谕。”

  贾珩听着崇平帝几乎雷厉风行的任命,继续揣测圣心。

  这一次,可以说浙党两手空空,几乎什么都没有捞着。

  而齐党这一下子,又在都察院腾出一个位置,为许庐彻底接掌都察院扫清最后一块儿绊脚石。

  因为之前齐浙两党在都察院中安插了人手,对都察院渗透的厉害,导致风宪衙司不能对贪官污吏甚至内阁几位阁臣起到监督、制约作用,科道俨然成了党争利器。

  而现在彭晔一走,左右副都御史都是许庐拣选的人,这样都察院更为独立,对两党的监督约束也就更强。

  果然天子对河南官员的任命以及朝局的后续安排,早就有数,那么对史鼎派往河南,天子也是顺水推舟,整体没有违背其心意,这才应允。

  如果没有史鼎,那么就是左副都御史彭晔或者山东布政使荆道玉,二人之间选择一人任河南巡抚,然后再搭配一个浙党为布政使,这样在河南又造成一种平衡,当然也可能是别的配置,但限制浙党的进逼之势的大方向不会变。

  “只是这样,浙党是否会心怀怨望,对天子生出别样的心思?其实,用一句话说,就是看出来又能如何?还能一拍两散不成?”贾珩目光幽深莫名,心头冷哂。

  浙人在中枢、金陵、江南党徒遍地,势大难制,其对河南巡抚的人事任命插手,也像是一种借机试探。

  根本不可能放弃大好局面,因一时失败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心态。

  其实,江南士人势力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,除非……韩癀上位首辅。

  崇平帝看向下方史、彭两人,沉声道:“人选既已议定,唯愿诸卿戮力同心,抚治中原。”

  忠靖侯史鼎闻言,出班奏道:“微臣谢圣上器重,定不负圣上殷切嘱托。”

  彭晔也出班谢恩,虽未出任一省封疆,但先为藩司,也算踏出了坚实的一步。

  待议定好河南巡抚以及河南藩司的人选,崇平帝看向下方面色各异的众臣,沉声说道:“高斌抚镇南河期间,欺上瞒下,中饱私囊,靡费国家河帑不知凡巨,更致泗州等地百姓罹受水灾,如无永宁伯临危受命,后果几是不堪设想,今永宁伯督河功返,河督缺员,诸卿可有南河总督人选举荐,报定上来,以为群臣共议。”

  贾珩这次回京,可以说留了不少的官位,不仅是河南巡抚,还有一个肥差,河道总督。

  就在这时,礼部侍郎姚舆手持象牙玉笏,朗声道:“圣上,河道总督专务疏浚河运,提防洪汛,臣以为当汲取先前之贪墨教训,拣选操守清正之官充任,使其不致如泗徐之事重现。”

  刑部侍郎岑惟山出得班列,开口说道:“圣上,微臣以为两江总督部院,驻节金陵,可就近便宜兼管南河,此次南河出现险工,微臣听闻两江总督衙门早有预备物资,及时馈给河台,纾解民困,由其兼管河道,再是合适不过。”

  此言一出,不少掌科、掌道纷纷出言附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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