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珩面色冷了下来,呵斥道:「此为军机枢务,阁部尚可质询一二,你一小小盐运使,区区三品,也敢胡乱打听?」
刘盛藻闻言,脸色霍然大变,心头渐渐涌起一股屈辱,在那目光逼视之下,拱手道:「下官……下官冒昧。」
而扬州知府袁继冲,以及几位盐商见得此幕,对视一眼,心头惶惧难言。
或者说贾珩先前的好言好语,几乎让这些盐商和刘盛藻忘记,这不仅仅是一位掌兵武勋,还是一位军机辅臣,出入庙堂,辅左君王的重臣。
什么档次?也敢向我询问军机枢务?
而刘盛藻被当作下属训斥,几是颜面扫地。
陈潇瞥一眼那疾言厉色的少年,嗯,这人深谙狐假虎威之道,实难与那个抱着楚王妃颠簸上下的少年联想一起。
陈潇目光幽凝几分,只觉一股恼火袭来。
却是想起先前一些不当人子之事,这几天她每每想起,都要漱许多次口。
贾珩转而看向齐昆,算是对齐昆解释说道:「自本官驻节扬州以来,虏寇先后潜入扬州城,兴风作浪,惊扰黎庶,而江北大营相关将校兵卒不能及早查察,提前防备,而致扬州城中人心惶惶,是故,我早就有整饬营务之意,今从河南都司调拨平乱之骑军,
重整江北武备,构筑江防,恰巧碰到马家竟胆大包天,妄图劫持大狱!」
这是与齐昆解释,也是稍释盐商之疑,不要慌,这是技术性调整。
此言一出,在场盐商又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刘盛藻心头都打了一个突儿,隐隐听出一股不怀好意来。
调拨河南兵马,难道真是为了这些,没有旁意?
「至于劫狱、勾结东虏一事,等兵将搜捕到程家一应钦犯,仔细鞠问,自能水落石出。」贾珩沉声说着,看向江、黄、萧三位盐商,将三张苍白脸色收入眼底,道:「说来,这马显俊父子截杀我锦衣探事不是这一回,去岁,京中选派探事前往江南缉办要务,途径扬州,马显俊父子就行截杀之举,似彼等丧心病狂的悖逆之徒,本官岂能容之!」
「永宁伯说的是。」江桐、黄日善、萧宏生连忙说着,心头已是蒙上厚厚一层阴霾。
林如海打了个圆场,道:「此处非讲话之所,都进官厅叙话罢。」
贾珩点了点头,伸手相邀说道:「齐阁老、林大人,请。」
一句话,好似将在场一众商贾、吏员唤醒,凝眸看向那在锦衣府卫扈从之下,与齐昆、林如海进入官厅的蟒服少年,心头不觉又惊又惧,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….
贾珩来到官厅之中,随着齐昆以及林如海落座下来。
齐昆沉吟片刻,问道:「昨晚,马家怎么与程家勾结在一起?」
贾珩道:「马显俊从水路先后潜入城中,在程家所在的庄园藏匿,这是以为本官不在扬州,趁机打算劫走马显俊,可谓异想天开,痴心妄想!」
齐昆沉吟片刻,问出一个众人都关心的问题,道:「如今扬州骑军四出,人心不安,不知何时可恢复如常?」
「齐大人放心,待搜捕到程培礼,即可撤下军兵,不会影响扬州百姓日常生活。」贾珩说着,看向一旁的扬州知府袁继冲,说道:「袁大人,近来扬州城中,兵马调动频频,扬州官府要做好引领之事,不能出什么乱子。」
袁继冲不敢怠慢,连忙起身拱手说道:「永宁伯放心,下官已派了三班衙役,接待大军搜捕,保证扬州地面不出乱子。」
贾珩转而看向齐昆,说道:「此次桉子,足见江北防务空虚,而如马、程两家盐业总商,竟与东虏走私,阴蓄甲兵,劫持大狱,江北大营亟需整顿。」
齐昆点了点头,道:「江北之兵承平日久,又在扬州这等繁华之地,受得靡靡风气影响,军纪涣散,由来已久。」
贾珩转而看向几位盐商,道:「诸位放心,本官在扬州期间,定会江北大营,不负当初几位捐输军饷义举。」
江桐、黄日善、萧宏生闻言,只能陪笑称是,心道,捐输兵饷给你的,两家已经被你抓捕起来。
齐昆反而诧异问道:「捐输军饷,不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?」
贾珩也不隐瞒,或者说原就想趁此提出此事,说道:「汪老爷听闻本官督军江北,江北大营缺兵少饷,与几家盐业总商康慨解囊,捐输了三十万两充作军资。」
齐昆闻言,心头涌起一股古怪,这银子收的这般利索,反手就剿灭了两家盐商。
就在盐院衙门叙话之时,却见从外间进来一个锦衣小校,进入官厅,抱拳禀告说道:「都督,程培礼等人抓住了。」
此言一出,官厅中宛如砸入一块儿巨石,掀起万丈波澜。
江桐目光凝了凝,暗道,老程,这就抓住了?
贾珩问道:「鲍祖辉、黄诚二人呢?」
「已经救将回来,现在锦衣府百户所。」锦衣校尉回道。
贾珩看向面色各异的众人
道:「诸位继续讨论盐务,本官还要有事在身,恕不相陪。」
他来此就是给这些盐商演一出戏施加心理压力,相信要不了多久,就有人主动来投,借机撬开运库亏空一桉的内情。
齐昆与林如海起身相送着贾珩离去,匆匆而来,匆匆而走,只是扬州盐院衙门之中,一众盐商以及刘盛藻本人,都是心存凛然。
贾珩这边儿在一众锦衣缇骑的扈从下,出了扬州盐院衙门,翻身上马,向着扬州百户所行去。
….
扬州百户所
贾珩返回官厅,刘积贤与瞿光已经等候在官厅中,见得贾珩前来,起身迎去。
「都督,程培礼父子在运河与江口抓获,鲍祖辉和黄诚两人也被救了下来,现在经历房接受询问。」刘积贤叙说道。
程培礼完全没有想到,这次抓捕的是河南都司的官军,在锦衣缇骑的引领下,一边乘着舟船,一边沿着水路沿岸追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