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礼部尚书袁图,道:“不是说福州和登莱的水师援兵已经在路上了,再等几天就能出兵,那时还能稳妥一些。”
方尧春道:“袁老大人,先前的浙江都司的援兵就被虏寇击溃,这两地的水师也未必济事啊。”
沈邡道:“诸位,我金陵还有数万大军,纵然永宁伯大败,金陵城依然是安若磐石,何况还有诸省精兵前来紧急相援,不必担忧。”
兵事自来凶险,如果永宁伯大败,虏寇逼近金陵,他正好固守金陵,与城偕亡。
疾风知劲草,板荡识忠臣。
沈邡的话却并没有安慰到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官僚,一个个都是唉声叹气,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。
就在这时,忽而外间传来喧嚷的声音,道:“大捷,大捷!”
官厅中的众人对视一眼,面面相觑,先是不明所以,继而如见鬼魅。
沈邡神情不怒自威,沉声道:“怎么回事儿,白主簿去看看。”
主簿白思行领命出了官厅,吩咐着一个差役向着街上询问,却是一个红翎信使骑着一匹快马冒雨而来,高声道:“永宁伯在崇明沙大败朝鲜水师,官军大捷!大捷!”
而差役刚刚来到廊檐下,闻听此言,心头一惊,连忙翻身禀告,只是因为慌乱,在过着总督衙门高至小腿的门槛时,差点儿被绊倒,而其他差役则已向着里间高喊道:“大捷!官军大捷!”
而此刻,贾珩取得大捷的消息在整个金陵城中恍若一股旋风,向着人流熙熙的茶楼、酒肆刮去。
金陵为南省经济、文化之中心,原就风气开放,不仅高官显贵众多,也有不少读书人,此刻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汉军与虏寇的水战,再加上官宦子弟在席间文会议起此事,甚至江南江北大营水师的人数都传得有鼻子有眼。
一万五千人对五万人,这仗怎么打?
此刻,在挂着“怡然居”匾额的酒楼之上,临街的三层包厢,内里桌椅布置典雅,杯碗筷碟满满当当。
国子监祭酒方尧春之子方旷,正在与金陵六骏当中的杜鼎、阮寅、项世章、王过等人叙话。
阮寅放下手中的茶盅,红扑扑的脸颊上见着思索,似感慨似询问道:“江南江北大营的水师去了通州卫港,也不知这仗怎么打,都两三天了,还没个消息。”
杜鼎沉吟道:“一万五对五万,永宁伯终究是年轻,受了金陵一些舆论的影响。”
“金陵弹劾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递送到京里,不出兵也不行了。”项世章轻轻笑了笑,说道:“否则,在金陵坚守,敌寇等粮草用尽,登莱、福州方面的水师相援,还能稳妥一些。”
项世章说着,看向方旷,问道:“方兄,听说甄家二爷和四爷,都去了江北大营。”
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酒盅,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方旷。
甄家在金陵的确是头等望族,出了两位王妃,而且甄氏四兄弟横跨政、商、军三界,而甄氏四姐妹,除却两位王妃,兰溪二人更是江南官宦世家的才女。
方旷面色淡漠,说道:“随着永宁伯去了通州卫港,还未有信而传来,现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,说是这永宁伯要吃上一场败仗。”
甄家想要通过这次战事翻身也不容易,衰败迹象已显。
据父亲所言,先前的婚事最好想法子退掉才是,但如果甄兰愿意给他做妾……
方旷将心头的一些隐秘心思压下,摇了摇头道:“这永宁伯分明是被上次的海门大捷冲昏了头脑,以少胜多,不是那般容易的,这下子金陵反而暴露在敌虏兵锋之下。”
项世章颔首道:“永宁伯这是顶不住金陵府城的舆论,贸然而出,这次大败,只怕金陵有累卵之危。”
“这个倒不用担心,金陵江南大营还有四五万人,再加上两江各地的府卫都会紧急驰援金陵城。”见几人的神色不大好,杜鼎安慰了一句说道。
然而在众人议论之时,忽而楼下传来阵阵欢呼声。
包厢内的几人对视一眼,杜鼎吩咐着侍奉的小厮说道:“去问问伙计,究竟怎么回事儿。”
不多时,那仆人去而复返,脸上带着笑道:“诸位公子,听说永宁伯在崇明沙击败了虏寇,俘获了女真的亲王多铎,大获全胜了。”
方旷脸色微变,喃喃道:“怎么可能?一万五千水师,如何大获全胜?”
然而,此刻众人面面相觑,却无人回应着方旷的疑惑,而是派人打听着战事的细节。
不仅是金陵六骏,先前议论了几天,对战事密切关注的金陵城中官僚士绅,无不派人打听着官军大胜的细节。
一万五千水师大败女真五万水师,这怎么可能?莫非是假的军报?抑或是福州、登莱两地的援兵来了,女真知难而退,远遁海上?
但随着时间过去,细节渐渐披露,生擒女真亲王多铎的消息,无疑更加佐证了大胜消息的真实性。
生擒女真亲王,这可做不了假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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