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王闻言,面色微顿,沉吟道:“以永宁侯统兵之能,横扫漠南,应无大碍吧。”
在来之前,他就谨记着舅舅所言,少说多听。
南安郡王摇了摇头,说道:“小儿……永宁侯擅杀边将,如今宣大二镇军心浮动,如今女真又汹汹来袭,他如何抵挡得住?”
魏王凝了凝眉,说道:“永宁侯上疏不是说,攘外必先安内,宣大、太原三镇总兵确有不矩之处。”
“王爷,这是欲加之罪,不过是他为了收拢兵权,有意罗织罢了。”柳芳急声说着,冷声说道:“但这种急躁冒进,最容易造成将校士卒心生怨气,等遇到战事,貌合神离的边军和京营,如何抵挡得住女真的铁骑?”
担心魏王不懂,也是在表现着自己的见识,柳芳昂然说道:“如是我来领军,肯定要整合兵马,以大义感召,共克胡虏,哪里能像如今,还未歼敌,先灭自家大将。”
魏王闻言,面色微顿,一时默然无言。
南安郡王又叹道:“现在京营大军出塞,只怕会有大败生出,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。”
魏王陈然闻言,心头也有几分担忧,问道:“永宁侯先前在江南崇明沙不是打过几场胜仗,对付女真应该有着心得才是。”
“那是海战,加上女真劳师远征,他又得了夷人火器,以远制近,换着旁人,也能有此大胜。”柳芳在一旁说道。
魏王陈然看向眼前几人,暗道,这些旧勋贵与贾子钰不对付。
而就在厅堂中陷入短暂的安静之时,庭院之外传来的隐隐的鞭炮声。
“谁家在放鞭炮?”南安郡王本来见着魏王陈然面色沉静,不为所动,暗道城府深沉,已具王者之风的同时,心底也有些烦躁魏王陈然对贾珩的“亲近”态度,骤然闻听鞭炮之声,就是脸色不虞。
一个仆人听得南安郡王训斥,连忙应道:“王爷,小的这就出去看看。”
“这非年非节的,谁放着鞭炮?”马尚一脸纳闷儿说道。
陈瑞文放下酒盅,自顾自地给了一个答案,说道:“别是谁家老人了吧。”
“这不是一家在放,是几个方向。”东平郡王世子穆胜幽幽说道。
也没有多大一会儿,一个仆人进入厅堂中,迎着众人的目光,说道:“王爷,是大捷,永宁侯在北边儿打赢了女真。”
南安郡王正在喝着酒,手中的酒盅“啪嗒”地落在酒桌上,酒水四溅,织绣图案精美的蟒服被酒水所污犹自不觉。
“不可能!”柳芳脱口而出,脸色难看无比,说道:“这才领军过去多久,如何能胜?”
南安郡王一张老脸青红交错,同样觉得不可思议,急声道:“这怎么可能?”
魏王皱了皱眉,看了一眼一副“这比杀了我都难受”的南安郡王和柳芳,心底暗暗摇头。
国家军机大臣,岂有不望胜而愿败者?
这时,马尚迟疑道:“如果说大胜,这才过去行军没有多久,难道是外间误传着?”
南安郡王道:“快快,出去打听究竟怎么回事儿?”
等过了一会儿,出去打听的人回来,道:“王爷,是永宁侯歼灭了女真亲王领着镶蓝旗的一万余骑,斩杀了一位女真的清贵。”
南安郡王脸色变幻不定,原本微醺的酒意都散去大半,急声说道:“女真一万来人,怎么能败?”
猛然意识到这时这般说不合适,改口道:“不是,女真不满万,满万不可敌,这是怎么打胜的?”
就在这时,穆胜道:“如果京营骑军全军与女真镶蓝旗相争,布置得当,女真轻敌冒进,未必不能取得一场大胜。”
其实,穆胜一语道破了天机,什么以多胜少,没有查清汉军兵力,统统特么是表象!
最本质的原因是轻敌躁进!
这是女真长期以来压着大汉打,连续取胜建立的心理优势,这些已经进入了女真高层以及将校的骨子里,成为沙场争锋决策的底层逻辑。
纵然知道京营骑军全军至此,济尔哈朗可能会稍稍谨慎,如阿济格、豪格这等仍然敢以一万兵马迎敌,只是在布置上多上一些变化。
女真不满万,满万不可敌。
从女真崛起以来,以少胜多的仗就没少打。
魏王忍不住脱口而赞道:“永宁侯壮哉!如此大胜,可挫女真锐气,我大汉骑军自此也可士气大振,更添胜算了。”
南安郡王此刻宛如吃了翔一样,一张老脸神色变幻,因为方才那番话话音方落,这……
而马尚、柳芳等人则是面色难看,如丧考妣。
就在这时,前院的仆人进入厅堂化解了安静的尴尬,说道:“王爷,宫里来了内监,唤着诸阁臣、军机入宫议事呢。”
南安郡王:“……”
为何隐隐觉得宫里有些不怀好意?
见南安郡王愣怔原地,魏王提醒道:“岳父大人,既是父皇相召,先行入宫面圣吧。”
此刻,穆胜忽而问道:“有没有说是否全班军机?”
那仆人说道:“穆二爷,好像那公公是这般说着。”
柳芳、马尚、陈瑞文:“???”
一个不落是吧?
此刻,南安郡王脸色幽沉,定了定心神,低声道:“随老夫进宫面圣。”
不管如何,天子正在兴头上,他这个气不想受也得受。
魏王陈然看向散将而去,杯盘狼藉的厅堂,叹了一口气。
不过子钰竟如此骁勇善战?哪怕到了草原仍然能不减锋锐之势,的确是卫国良将,擎天之臣,怪不得父皇这般器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