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永宁侯?真是仪表堂堂,俊美不凡。”此刻,就有人议论着。
一个年轻的士子说道:“听说,宫里打算让公主和郡主都许配他,真是羡煞旁人。”
崇平帝坐在车辇上,对着正在挽着缰绳赶车的贾珩,问道:“子钰怎么先前怎么拖延着没有班师回京?”
贾珩沉吟说道:“圣上,虏寇虽退,但蓟镇至宣府一线,边防武备关乎我大汉与女真后续战略相持一事,待臣在京中待上一段时日,还要向圣上请命,督查九边,另天津卫的水师也要重建,从水路牵制女真大军。”
崇平帝闻言,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少年,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。
什么叫赤子之心?这就是了。
虽然立了天大的功劳回京,但不骄不躁,始终如一。
崇平帝神色默然,没有再多说其他,只是静静看向那少年挺拔的身形出神。
待贾珩驱驰着载着崇平帝的御辇自安顺门驶入宫苑,街道上喧闹的人群仍不愿散去,街道上挂起的一串串鞭炮被点起,噼里啪啦之声响起,不大一会儿就响遍了整个神京城。
神京城中的茶楼酒肆,三教九流,贩夫走卒,几乎都在茶楼中议论着凯旋归来的永宁侯,议论着这场大胜。
而轩峻、壮丽的熙和宫已经张灯结彩,一座轩敞、奢丽的大殿设好了宴席,内监和女官往来穿梭不停。
崇平帝与贾珩沿着石阶而上,边走边谈。
崇平帝说道:“子钰,此战之后,女真应该不敢再轻易南下劫掠了吧?”
贾珩道:“如臣先前奏疏所言,北方九边防线需得重新构建,先前不论是蓟镇、宣化、还是大同,边防关隘、堡寨存在一些疏漏,需得重新梳理。”
崇平帝点了点头,说道:“朕先前阅览过奏疏,子钰奏疏所言字字珠玑,可谓道尽了边事不振的关要。”
可以说,大汉社稷再见中兴之势,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少年带来的。
贾珩朗声道:“其实圣上也知边事积弊,只是过往投鼠忌器,隐忍不发,如今幸在塞外胜过女真一场,正好一扫沉疴,革除旧弊,重新振作边事。”
现在的他,其实已经需要藏拙了,不然哪天天子脑洞大开,觉得后继之君驾驭不住他这,那等待他的就是君臣相疑,有始无终。
崇平帝颔首说道:“子钰所言无差,昔日在大明宫内书房之时,子钰曾对朕提及,挟大胜以除国政积弊,朕对此言可谓记忆犹新。”
贾珩低声道:“圣上,内政之弊,臣以为可缓缓图之,当务之急需整饬北方边务军兵以及厘清诸省省军兵政。”
现在的崇平帝就像刚买了个锤子,看着立国百年之久的陈汉,只觉得哪哪儿都是钉子,非要上去敲两下不可。
这种摩拳擦掌、大干一场的心态,他其实可以理解。
许多君主不怕你昏庸的清静无为,就怕你生出雄心壮志,往往这就是一国之悲剧的开始。
能做到不乱折腾,不瞎折腾,就抓住了治国理政的牛鼻子。
崇平帝微微颔首,感慨了一句道:“治大国若烹小鲜,不宜操之过急,是需得缓缓图之。”
君臣两人随意叙说着朝政,相伴进入熙和宫的正殿。
正是近晌时分,初夏之暖风吹过殿前屋脊两侧悬挂的铃铛,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渐次而起。
而后,坐着马车、轿子的大汉群臣陆陆续续到来,在汉白玉广场上列好朝班,在纠仪御史的引领下,按着官阶、次序徐徐进入大殿中。
此刻,群臣以及京营有功将校,并排而入。
在内监的引导下,大汉文武群臣纷纷列坐在几案之后,看向绣墩在御前尺许之地的蟒服少年,有些人只觉一团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。
贾珩捕捉到一些年轻朝臣的目光,面色沉静如渊,但心神微凛。
所谓行高于众,人必非之,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如果说崇平帝是有意如此,其实也不尽然,多半是内心自然地亲近于他。
但纵然如此,也引得一些人心思各异。
念及此处,贾珩眉头微皱,心头生出一股猜测。
只怕在接下来的一二年,除却直面东虏的战事,一般的战事,或许轮不到他去领兵出征了。
不为其他,就仅仅是压一压他立功升爵的速度,也要换一换人去打仗。
崇平帝看向殿中一应群臣,默然片刻,说道:“诸卿且就坐,姚卿,宣读圣谕。”
原本担任礼部侍郎,现为吏部尚书的姚舆,曾经是主持过国家诸般大典的清贵之臣,仪表堂堂,声音清朗,此刻从内监手中接过盛放着圣旨卷轴的锦盒。
姚舆捧着圣旨,展开绢帛阅读道:“奉天承运皇帝,制曰:自朕承天命,国家武事不振,北夷肆虐,番邦逞凶,每逢春秋两季,东虏入寇燕赵,劫掠黎庶,老幼惶惧而不知何归,妇幼嚎哭而难得安寝……至崇平十六年正月,军机大臣、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永宁侯贾珩率兵马急赴戎机,一战殄灭虏寇七千,二战轰毙奴酋于平安州下,由是威震夷虏,四方靖绥,解虏寇之厄患……特晋一等永宁侯为三等卫国公,本支三世,赐丹书铁券,以嘉茂殊勋,钦此。”
贾珩闻言,面色一肃,离座起身,朝着上首端坐的崇平帝拱手说道:“微臣谢圣上隆恩,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