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清脆,并无任何宏大声响。
突然,刑部大殿轻轻一晃,屋顶砖瓦木梁寸寸碎裂,宛如流水,徐徐沿着墙壁滑落。
室顶落尽,四面墙壁开裂,徐徐垮塌。
些许烟尘泛起,被众多修士无形的力量压住,扬尘高不过一尺。
大殿被毁,刑部官员立于废墟围住的露天之所。
刑部众官心惊胆战。
赵移山右手食指再一次轻敲桌面。
就见以刑部大殿为中心,一道淡淡的白环瞬间扩散,所过之处,刑部墙壁倒塌,房屋崩散,大半刑部夷为平地。
赵移山抬起食指,三敲桌面。
一阵风掠过刑部内外,除却关押犯人的天牢,刑部各处尽数坍塌,四面八方的外墙,稀里哗啦碎裂。
首辅三指毁刑部,布衣自开大攻伐。
堂上刑部三百人,——垂眉数落尘。
赵首辅徐徐转头,望向翁敬希。
「翁尚书,此事如何了结?」
翁敬希弯腰大拜,道:「刑部未查明缘由,为报私仇,滥杀朝廷命官,今日当上朝请罪,严查各署,左右侍郎尽数致仕,诸司司正全部下狱,此事主谋康、秦两位偏尚书,废其修为,移交大理寺。自此以后,刑部上
下但见冈锋之子,退避三舍,若高品压此子,刑部上下共诛之。」
赵移山静静望着翁敬希,一言不发,右手食指,竟再度离开桌面。
翁敬希轻叹一声,道:「今日下官便上书圣上,乞骸骨,永不出仕。」
「大河风光好,乃是上佳养老之地。」赵移山道。
「明日清晨,下官便北上大河,马革裹尸再还乡。」翁敬希垂首道。
赵移山仿佛没有听到,右手食指迟迟不落。
翁敬希沉默半晌,缓缓道:「一个时辰后,刑部暗司尽数北上,为老夫打前锋。「
赵移山收手,起身,径直向外走。
殿外一众着紫穿红之人相随,鱼贯而出。
天空,细雨淅淅沥沥。
一个时辰后,一千黑衣人骑乘战马,踏出神都城北门,行至三十里,停下。
烟雨之中,遍地朱紫列前方。
刑部暗司为首一人,拔出长剑,切开雨幕,指向正前。
「诸魔临世,众生俯首!」
「诸魔临世,众生俯首!」众人齐吼。
刑部暗司一千零七人,直直前冲。
不过几十息,一切归于平静。
首辅布衣未染血。
夜卫衙门,诏狱司。
张富贵站在自己的房中,难以置信地望着四壁。
「皇上的墨宝吗?」
「老子的珍藏呢?」
「谁干的!」
张富贵拍打桌子,气疯了,山贼世家出身,终日打鸟,被雁啄了眼。
「啊?周大人说已经跟你说过,他只是借走,过几日就还。」
张富贵愣了许久,破口大骂:「周春风,***你大爷!他是不是有个侄子叫李清闲,老子找他算账!」
「大人您去哪儿?」
「当然去春风居。
「可赵首辅就在里面。」
「我张富贵会怕赵移山?嗯,准备一下,明日为春风送葬。一码归一码,祸不及子孙……「
夜卫衙门前,李清闲跳下马,快步冲进夜卫,冲向春风居。
一路上,凡是认识李清闲的人,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沉默良久。
一步迈入春风居院门,李清闲听到屋内的书桌后,竟然传来极浅的呼吸声。
「周叔!」
李清闲喜出望外,冲进房门,却见赵春风的椅子上,坐着一个陌生老者。
一身褐色布衣,满面深深皱纹,酱红肤色,似是整天风吹日晒的农夫或渔夫。
「状元加身,还如此毛躁?」赵移山原本手捧周春风留给李清闲的那幅字,徐徐放下。
李清闲脑海闪过夜卫档案中的人名与肖像,符合这人面相的,只有一人。
「晚辈李清闲,见过首辅大人。」李清闲弯腰作揖。
「听说春风欲送你去江南?」
李清闲鼻子一酸,咬着牙,轻轻点头。
赵移山冷哼一声,起身,缓缓向外走。
「你爹知道,能气出个好歹。」赵移山道。
李清闲听过无数此人的传说,名声之厚,足以位列当今修土前三,没有开口反驳。
赵移山一边走一边道:「我给你安排了新的差事,明日北上。去什么江南,没出息。「
「我要为周叔守孝。」李清闲道。
「来日踏破群魔山,尽取人头祭春风,不比你哭哭啼啼有孝心?」
李清闲一愣,牙齿紧咬。
「那幅字你不要,送到积一居,便可下江南。」赵移
山踏出房门,向外走去。
李清闲望着赵移山的背影,疑惑不解,明明与此人第一-次见面,但总觉得他好像特别了解自己。
一朝首辅,皇帝之下第一人,竟然等自己,为什么?
李清闲脑海闪现无数赵移山的传说,心中一动,望气观运,惊讶地发现,赵移山没有任何防护,自己眼前一花,竟然直接看到赵移山的命府。
这命府,似曾相识。
一座空荡荡的小院,一栋寻常的石屋。
石屋之中,少年、青年、中年与老年命地齐开,十六颗命星齐备。
每颗命星之上,皆站立着一位白袍书生,手捧书卷,形貌皆是赵移山。
十六学士。
李清闲呆立当场,传说竟然是真的。
待赵移山离开,李清闲想起青云试临行前,周恨说过,周叔给自己留了一幅字,而赵移山也刚刚提起一幅字。
李清闲走到桌案前。
左侧放着黄花梨木虎头锁木箱,右侧摆着一张宣纸,其上八字。
天下不安,何处清闲。
打开小木箱,周春风手书《四书五经》塞满大半。
窗外,大雨滂沱。
本卷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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