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一捻长髯,双目微闭,遗世独立。
似乎专等萧元彻答话。
他这样行事,看在萧司空众将眼中,更是倨傲无礼,早有黄奎甲、夏元让、萧子真怒目而视,夏元让更是冷声斥道:“大胆关云翀,你不过是困兽,面对司空竟如此傲慢无礼,真欺司空门下无人否?”
关云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,冷然道:“败军之将,关某不屑与之搭话!”
夏元让闻言,脸顿时成了猪肝色,大吼一声,从身旁甲士近前劈手夺过一杆长矛道:“夏元让今日定斩汝头!”
关云翀冷笑不止道:“不知是夏将军嘴快,还是关某的湮龙刀快?”
他这话说的毫不让步,针锋相对,更充满了不屑与嘲讽。
苏凌摇头暗想,看来关云翀果真傲气无双。
又想到那个时空,那个一身傲骨之人最后的命运,不由的摇头叹息。
关云翀这一番话,立时惹恼了阵中这几员将领,黄奎甲、夏元让、许惊虎皆欲催马向前来厮杀。
萧元彻却在马车之前冷哼一声道:“我方才便已然说过,除非我的命令,其余人无论是谁,敢贸然行动,杀!还不给我退了回去!”
黄奎甲等人只得暗气暗憋,收好武器,压住阵脚。
饶是如此,看向关云翀的眼神也不善。
关云翀将眼一闭,只做不见。
萧元彻看向关云翀的眼神虽然依旧温和,脸上却没有了笑容,忽的缓缓一笑,这才道:“人言我萧元彻乃奸狡之辈,今日云翀在此,我萧元彻便要让这世人看看我到底遵不遵守誓约......只是,云翀有三约,萧元彻亦有三愿,不知义薄云天如云翀者,可否让萧某如愿呢?”
我去......苏凌有点头大,暗道,司空你不对劲啊,剧本上没这个台词啊......啥时候整出来一个三愿了?
关云翀一愣,萧元彻忙又朗声道:“当然,萧某这三愿,绝不是与云翀三约有冲突矛盾之处,云翀若答应了,你三弟即刻我便放行。”
关云翀这才点了点头,亦朗声道:“既然如此,司空请讲,关某静听。”
萧元彻点了点头道:“萧某第一愿,云翀莫要因我不是你的兄长,即便归降,也心中有顾虑,以后若有什么想法见地,望你知无不言,行止随心!”
关云翀心神大动,朗声道:“关某遂了司空这第一愿!”
萧元彻闻言,脸上有渐渐浮现喜色,又朗声道:“萧某第二愿,若日后上阵杀敌,萧某如有拜托云翀的,还望云翀尽心竭力,全力对敌!莫要以为元彻不信你而懈怠了!”
关云翀朗声大笑道:“司空只要信我认我,关某自当阵前全力以赴,绝无懈怠!司空这第二愿可全也!”
萧元彻点点头,眼中出现了一丝无奈神色道:“若日后云翀寻得你的兄长消息,勿忘亲自向萧某辞行啊!”
关云翀眼神闪动,蓦地又是一躬道:“司空既有赏识之恩,若有辞行日,关某必当亲自登门辞行!司空三愿皆可全也!”
萧元彻这才仰天大笑道:“云翀果真是个忠义之人,萧某如何能不义气乎?”
言罢,他忽的眼神一肃,朗声道:“全军听令,后撤一百步,放张义士离开,如有阻拦,当场斩杀!”
“喏!——”五百人齐声应诺。
雪地中踏踏之音响起。
那五百甲士果真有序的向后退了一百步,然后伫立在那里,队形不乱。
关云翀走到张当阳近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,满腹心事无法诉说,只化作淡淡一笑道:“三弟,速速离去吧,兄在龙台遥祝三弟前路安好!”
“二哥......”张当阳虎目流泪,肩膀颤动。
关云翀宠溺的在他头上拂了一把,宛如哄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,低声道:“三弟,怎么哭哭啼啼,像个女公子啊......你看看,这四周可都是萧元彻人,莫坠了咱们兄弟的名头!”
张当阳这才用手一甩眼泪,点头道:“二哥说的不错,咱们什么时候都不能坠了名头去!”
忽的朝着关云翀跪下,两个膝盖重重砸在雪地之上,雪片飞扬。
关云翀想扶他起来,可是用了几下力,张当阳却仍旧纹丝未动。
皑皑白雪之中,枪矛闪动之下。
张当阳长跪于地,朝着关云翀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。
关云翀不忍再看,直转过身去,昂首向天,双目一闭,手捻须髯。
丹凤眼中,两行滚烫热泪。
张当阳磕完这三个头,这才站起身来,颤声道:“二哥保重,当阳走矣!”
说罢,再不迟疑,转头大步朝着龙台城门方向而去。
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咯吱直响。
张当阳就这般走了几步,不知为何,竟忽的朝着前方狂奔起来。
半晌,苏凌方低声对关云翀道:“关兄,当阳去矣。”
关云翀这才缓缓转过身子,朝着雪地上留下的两排大脚印一躬,缓缓道:“三弟......保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