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不是萧元彻知道这榻上之人是苏凌,怕是他半点都认不出了。
眼窝深陷,面容削瘦,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一点的血色,嘴唇干裂,躺在那里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,若不是胸口还微微的起伏着,那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。
那样一个阳光少年,平素里是那般跳脱而又有活力,仿佛昨日还在他的面前,笑如春风。
可是今日,却要就死。
萧元彻如何能够接受?
“怎会如此,怎会如此啊!......”萧元彻一把握紧紧握住苏凌的手。
触手之间,冰冷异常。
“苏凌......苏小子,你睁开眼,看看我,再跟我犟几句也好,我什么都依你,好不好......不要躺着装怂,我们可都要看不起你了啊!......快起来吧!”
萧元彻声音有些恍惚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。
郭白衣一边流泪,一边低声劝道:“主公.....主公啊,你要保重身体,莫要太过伤神啊,咱们的大军还等着您呢......”
萧元彻长叹一声道:“看苏小子如此,如何不让摧人心肝啊。”
萧元彻说话之间,忽的一眼看到苏凌右手的手腕之上,带着一物。
那是一枚手镯,形状普通,材质普通,没有丝毫的贵重感,只是略微带了些许的光泽。
只是看了这一眼,萧元彻已然死死的盯着那手镯不再移开视线。
他猛地抓过苏凌的右手,将这带在手上的镯子,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。
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声音颤抖连连道:“不错,不错,就是他,就是他!不会错的......绝对不会错的!”
身后丁晏和十位太医皆一脸的吃惊和茫然,不知道丞相这个反常的行为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郭白衣却并不意外,似乎知道萧元彻这反常的举动,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郭白衣低声道:“主公,可是第一次见到苏凌这镯子么?”
萧元彻只是沉沉点头,半晌方道:“唉,只是听你跟和那个牛鼻子跟我说过,我一直未曾见到,今日才......看来,是错不了了啊......”
萧元彻忽的腾身站起,满脸坚决,大喊一声道:“丁晏!”
丁晏身体一颤,忙一拱手道:“丞相有何吩咐。”
“我要你还有你身后这十名太医全力救治苏凌,不惜任何代价,无论用什么方法,都要给我救活他!老天要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,我偏偏要逆天而行!”
丁晏和身后的十名太医对视一眼,心中皆是一颤,一脸的为难。
丁晏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属下只能全力而为,可是......”
萧元彻眼神中一道寒光射向丁晏,冷声道:“可是?可是什么......”
丁晏乃是十一名郎中的主心骨,此时他不说话,却是不成的,只得仗着胆子,犹犹豫豫道:“苏长史之病实在迁延日久,想来属下们就算尽心竭力,也只是,尽人事,听天命,苏长史八成是......”
萧元彻忽的冷笑起来,眼中带着三分悲伤,三分震怒,三分威压,一字一顿的冷声道:“你们可以尽人事,听天命。但是,苏凌生,你们生,苏凌死,你们也就不用在活着了......”
“丞相......!”丁晏与十位太医闻听此言,皆神色变更,哗啦一声,全部跪在地上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萧元彻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涌遍全身,这才无力的摆了摆手,缓缓道:“就这样吧......我也乏了,白衣,随我回行辕去罢......”
说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榻上的苏凌,这才站起身来,想要转身离开。
便在这时,他忽的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的拉住,力气微小到萧元彻自己都未曾觉察。
下一刻,萧元彻浑身颤抖,蓦地转身看向自己的手腕。
一只早无血色的枯瘦的手,正十分吃力的握住自己的手腕。
那是,苏凌的手!
萧元彻抑制住自己的激动,忙反握着苏凌的手,附下身在苏凌耳边不住的呼唤道:“苏凌......苏小子......你知道我来了?你是不是有话要说......苏小子......”
郭白衣也是难掩激动神色,紧走两步,来到萧元彻身边一同呼唤着苏凌。
两人就这般呼唤了他多时,昏昏沉沉之间,苏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。
双眼无神,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。
“丁晏......丁......!”萧元彻刚要喊丁晏过来诊治。
却见苏凌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,干裂的嘴唇翕动了数下,这才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,若不是萧元彻将耳朵凑在他的耳边,无论如何他也听不清楚苏凌要说些什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