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这些兵卒。
每一场战斗,皆是向死望生。
只有拼尽全力,悍不畏死,才能真的有可能活下来。
所以,有限的休息时间,他们都会抓紧时间休息,因为,明天又是拼尽全力的一天。
到时候是死是活,恐怕,只有天知道。
如此,便交给老天和命运吧。
能做的就是,抓紧睡觉,抓紧吃饭,抓紧享受一息的安宁。
整座军营除了十几步一盏火把之外,再无亮光。
巡视的士兵,一队一队的来回穿行。
好在他们驻扎在旧漳城中,沈济舟就是偷袭,也只能半夜攻城,对于大营的威胁便小上很多。
军营驻扎地的深处,一处营帐。
似乎恍恍惚惚的有灯光晃动。
这营帐比较靠后,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和偏僻,就是巡视的士兵也只是偶尔来这里转一下,见无事便很久不再过来。
营帐之内,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正坐在书案之后,书案之上堆满了各种书纸,显得颇有些杂乱无章。
那昏黄的灯光,便是桌前的油灯发出的光芒。
这文士看年岁在四十多岁,年纪不算太大,但鬓间和须髯之中已然夹杂了些许灰白颜色。
此时此刻,他正靠在桌案后的靠椅之上,神情凝重,脸色阴晴不定。
正是丞相府文书长史陈尚之。
陈尚之三十三岁起追随萧元彻左右,当时萧元彻不过刚刚到充州,自领了奋武将军。
陈尚之乃是充州大户,虽然算不上大族名阀,却颇有家资,他识得萧元彻他日定然是一名豪杰,故而倾尽家资助萧元彻招兵买马,打造兵器。
起初萧元彻视陈尚之为左膀右臂,大小事宜皆会同陈尚之商议,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。
无奈,陈尚之才能有限,谋略亦是寻常,写文章却是颇为得心应手,萧元彻最初便让他做了奋武将军帐下的别部司马,负责文书方面的事务,倒也待他不薄。
可是随着萧元彻的势力日渐做大,尤其是他的阵营之中来了郭白衣和徐文若之后,萧元彻去找陈尚之商议事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,便是想到去找他,他说的一些建议,萧元彻也多有不用。
反而郭白衣和徐文若所建之言,萧元彻倒是屡屡用之。
久而久之,陈尚之觉得自己的地位已然被这两个后来的人所取代,萧元彻的心中,他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,由是愈见郁闷。
待萧元彻用郭徐二人之计,奉天子以令不臣,控制了京畿、充州和灞州之后,进位司空,自然对麾下文武论功行赏。
陈尚之原以为,凭着他首资之功,加上资历又老,定然不是中书,也得身居要职。
可是,萧元彻拜郭白衣为军师祭酒,又拜徐文若为中书令君。
而自己却只是做了一个五品的司空府文书长史。
虽说,位居文臣第三,在程公郡等人之前,却在郭徐二人之后。
他心中愤懑,更生怨怼。
可是却无法明说,只得整日生闷气。
凭什么自己首资之功,又是老臣,却在郭徐之下,就因为他们会一些见不得光的小伎俩?
陈尚之越想越气,越来也眼红。
自此之后,多有私下出言不逊,暗讽萧元彻忘记恩情,郭徐小人得志之言。
萧元彻也略有风闻,却念在他功高劳苦的面子上,一笑置之。
萧元彻进位丞相之后,他这个文书长史也从五品升为从四品。
原本以为自己虽然比不了郭徐,可是长史之中第一,由此也算位高权重了,他也心满意足了。
可是半路杀出个苏凌,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,露脸露到了天顶上去了。
从一个不入流的客卿道曹掾,最后竟然一跃成为丞相府将兵长史。
将兵长史啊,那可是有军权的,丞相有难或不变时,更是有权利和五官中郎将共分军权之人啊!
更可恨的是,这小子不过十八不到的年岁,竟然骑到了自己的头上。
自己跟随萧元彻这许多年,文书长史,从四品。
苏凌这小子,满打满算不到三年(苏凌封将兵长史那年),就后来居上成了将兵长史,正四品!
真是,是可忍孰不可忍!
自此之后,陈尚之的心里一直拧了个大疙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