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许廖心中却有一事放不下。
他知道许宥之自年青时便跟沈济舟亲善,万般皆好,最致命处便是喜欢攀交权贵。
可是老爷子虽隐世,却洞察人间,眼里不揉沙子的。
他知道沈济舟之徒,乃是彻头彻尾的道貌岸然之徒,满嘴仁义道德,实质上却是气量狭小,睚眦必报的小人。
许廖死前,曾语重心长地告诫许宥之:许家能有今日之规模,虽不算望族,却也是大族。局面来之不易。
一个大家族,经久不衰的秘密不是攀附权贵,而是自强自立,拥有自己的底蕴,只有这样,这个家族才能经久不衰。
他更是逼着许宥之在他病榻之前发誓,若许宥之将来攀附沈济舟,则横死天厌之!
往事历历在目,直到此时,许宥之认为自己必死,才想起了从前种种。
“唉!悔不听当初叔父之言......宥之死既死矣,也算应验报应......只叹许氏一族亡于我手!我才是罪人啊!”许宥之悲呼道,不由得痛断肝肠。
“去死吧!”却见那白衣公子高高举起长剑,剑锋映着昏黄的蜡灯,宛如索命的无常。
就在白衣公子挥剑要砍之时,帐外忽然一阵大乱,更有串啰响起。
“敌袭!敌袭!萧贼人马前来踹营了!......”连声急促而紧张的呼喝之声,更有闻风而动的兵卒集合的急促脚步之声,仿佛开了锅一般。
那白衣公子和黑衣公子相视一眼,恨声道:“许宥之,今日算你命大!权且寄下你项上人头,明日再取!”
言罢,两道身影,一黑一白极速地从帐内闪出,投入到黑夜之中,顷刻不见。
许宥之连动都没敢动一下,他生怕杀手并未走远,万一再返回来,自己还是要死。
时间流逝,许宥之的脸上,身上到处都浸满了汗水。
耳边是呼啸士卒军马声音,许宥之暗想,外面定然已然天翻地覆了,萧元彻竟然还敢偷袭踹营,好大的胆识。
不知为何,许宥之竟然在心底里,希望萧元彻能赢......
他等了许久,外面才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终于整个营帐再度变得寂静无比,除了外面呜呜的风声,听在许宥之的耳中,彷如索命的恶鬼,让他胆战心惊。
我不能坐以待毙!许氏一族,若说至亲,我也不过是孤家寡人,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,现在要紧的是,我要活下去!我不能死!
人在面临死亡之时,最大的心愿还是不死。惜命是每个人最大本能。
他使出全身力气,忍受着臀部传来的疼痛,缓缓撑起身子,双腿用力着地,用手扶着床榻边,呼呼喘着粗气。
半晌他觉得臀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,或者是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他尝试着穿上鞋履,然后缓缓挪动自己的双腿,向外面走去。
走了两步,他发现自己的臀部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疼痛难忍了,似乎可以忍受。
他挑了门帘出来,抬头望去,一片黑暗。
“这天下皆黑......何处才是我许宥之的容身之地啊!”
许宥之心中茫然,踌躇四顾。
夜风呜咽,吹得他的头脑有些冷静了许多。
我虽然已经在沈济舟的阵营失去了价值,沈济舟更是想要除我而后快,可是,这世间真的有一人可以与沈济舟抗衡。
而且如今他最需要的那一环,却是握在我许宥之的手里的!
我若去投他,他必然倚重于我,到时反戈一击,沈济舟啊沈济舟,你还能有如此嚣张气焰么?
就这么决定!
许宥之想罢,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,胡乱的收拾了一个小包,多是些钱财,这才将包揣在怀中,以免被人发现。
他一瘸一拐出了营帐,向着营地边缘走去,此处扎营布置,皆出于他的手笔,他知道,从何处离开,能够神不知鬼不觉。
他走的异常缓慢,每走一步,都会牵扯他的伤口,让他感觉无比的疼痛。
仿佛,心都是痛的。
终于,他来到了营地的最边缘,再向前一步,从此之后,自己将与沈济舟,与渤海,甚至与许家,没有半点的关联。
天高海阔,各自安好。
不舍么?真的不舍。
许宥之缓缓回头,眺望着连片的营地。
这是他亲手布置的驻防营地,在这里,他以为可以实现他所有的抱负,迎来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。
可是,一切都是泡影,一切都将结束。
他缓缓伸出手,朝着风中一抓。
然后,虚无从他指缝之中无声无息无状的溜走。
就好像这里的一切,都将虚妄。
去休!去休!去休!
许宥之仰天长叹,眼中亦有泪光。
天下才智之士,何必儿女情长,更何况自己看错了人呢!
走了!许宥之再也不回来了!
这一去,许某定要换个活法!
再看许宥之蓦然转身,大踏步的朝着茫茫的黑夜疾步而去。
最初两步伤口疼痛,他显得一瘸一拐,甚至还有几个趔趄。
可是后来,他身体笔直,一步一步,走的从未如此决绝。
萧元彻,我许宥之要来了,来助你成就盖世伟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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