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哈哈......哈哈哈!」
狂笑,仰天狂笑!
审正南站在那里,仰天狂笑不止。
笑声越发凄厉,渐渐地那狂笑中更多的是凄凉和悲哀。
苏凌缓缓转过身,负手而立,不再看他。
耳边,审正南凄厉的狂笑仍在继续。
苏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笑声犹如恶鬼的叹息,又如泣血的冤魂。
以致苏凌都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。
他索性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,只有这样,他才觉得那笑声中的凄厉稍稍减弱了些。
等了好久,苏凌试探着将手从耳朵上拿开。
无声无息。
没有了那如地狱深渊传来的凄厉笑声,整个死牢依旧安静如初。
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。
莫非,审正南咬舌自尽了?
苏凌想到这里,蓦然回身看去。
却愣在了那里。
他的眼前,审正南正盘膝坐在杂草之上,平静如水,面上没有一丝波浪,双目低垂,仿佛老僧入定。
「你......」
「苏凌,谢谢你提前告知于我......你走罢......」
审正南蓦地开口,声音平静,气息平稳。
「走?审正南,你不怕么?」苏凌疑惑道。
审正南缓缓的睁开眼睛,看了一眼苏凌,忽地凄凉一笑道:「怕!我审正南血肉之躯,又非钢筋铁骨......如何不怕......」
「那为何不见你向我求饶......」苏凌似有深意的看着他道。
「有用么?你方才说过,这个决定你无法左右,更不能更改......我审正南便是再怕,再恐惧,这千刀万剐之刑,还要在明日到来......我能选择么?我能改变么......」审正南长叹一声道。
「那你就认命?」
「认如何?不认如何?审某还有得选?」审正南低低道,忽的仰头看向苏凌。
「苏凌啊,你可知何谓凌迟?」
苏凌点了点头道:「略有耳闻......」
「凌者,乃陵也!陵,缓慢的山坡.....此处取缓慢之意也,迟者,慢也。两个字组成了这世间最残酷的刑罚......极其缓慢的,慢慢的折磨致死......」审正南似乎突然来了兴趣,朝苏凌道。
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。
「我知道......我学过......」苏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。
「呵呵,苏长史博学......那你又可知这凌迟,到底要行刑多少刀呢?」
苏凌不假思索道:「三千刀,第一日最少要受一百八十刀,且犯人第一日不能断气......第二日无论受多少刀,犯人已无断不断气地限制了......」
审正南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道:「苏凌啊,没成想你对刑罚一事还如此精通......其实你说得对,也不对.
.....本朝有凌迟之先例也......初王熙进京,被诛杀后,当时之大鸿胪蔡哲,竟哭贼于市,继而天下震怒,便得了这凌迟之刑也。」
审正南顿了顿又道:「当时我还年幼,却有幸目睹了全程,怎一个惨字了得......至今那蔡哲凄厉的吼叫挣扎声,仍似在耳边也......」
苏凌叹了口气道:「三千刀......这个数字已然能够把人吓死了......这是**和精神的双重折磨,犯人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活剐三千刀,虽然中途暴毙,一块一块的肉被剐下来,那将是何等恐怖和悲惨的事情啊......」
审正南一摆手,似乎还淡淡笑了笑道:「不不不,苏凌啊,你错了......本朝可是以孝悌立国也!所谓凌迟,乃大凶之刑也,如果不做些样子,如何向天下彰显我朝之恩义啊?」
「恩义?」苏凌疑惑道。
「哈哈......所谓三千刀之凌迟,实际上只用行刑二千九百九十七刀罢了......所谓,天饶一刀,地饶一刀,君王亦要饶一刀!」
审正南说到这里,忽地又凄然地大笑起来道:「荒唐么?虚假么?好一个仁慈!好一个恩义啊!」
苏凌有些哑然,这所谓的饶三刀,真的是太过荒唐。
可是,却令愚昧的终生,顶礼膜拜,感恩天子的恩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