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的寺庙外,一众业已弃械的齐人已经被先一步到来的使员带领前往州府而去,领军胡僧祐则仍留驻在此,未敢懈怠。
一直等到王褒持皇帝手令抵达此间,胡僧祐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,总算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了。旋即他便随同王褒一同入内,劝告李捴不要再任性固执。
发生这样的事情,也是大出李捴的预料,在与刘广德商讨一番后,他也终于点头同意离开寺庙,跟随王褒一同前往其家中暂住下来。
王褒自知李捴与李大将军关系非凡,对其也是极近款待。旁的不说,他在江陵这座家宅除了地皮是皇帝萧绎所赐,剩下的无论厅堂翻修还是宅中家人饮食用度,都多受来自沔北的馈赠。再加上心中的慕强想法,哪怕皇帝并不表态公款报销,他也一定得让李大将军的堂兄宾至如归啊!
这一通热情礼待下来,当李捴在王褒家客舍中登榻入睡的时候,时间已经是到了深夜时分。好在这一夜剩下的时间再也没有什么意外变故发生,李捴得以一觉睡到大天亮,很是神清气爽。
他这里刚刚起床,一直守候在外的王家仆人便忙不迭的前往通知主人。王褒也是起了一个大早,正按照皇帝陛下的要求吩咐家奴发放请柬,邀请城中清贵朝士们来此做客。当得知李捴已经起床时,王褒又连忙赶来问候并陪伴李捴一起共进早餐,可谓是礼数周全。
当听到王褒讲起午后的宴会安排,李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。昨日说今天要离城而去,那也是刻意作态,没有搞清楚南梁和北齐在密谋什么,他当然不会离开。尤其昨晚还不明不白的遭遇齐使行刺,行刺者中竟还包括崔瞻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至交亲友的人,这些事情也都需要等一个结果。
讲到上阵杀敌又或躬亲政务,南梁这些朝士们或还心存推脱,但是对于吃喝宴会之类的活动那是来者不拒,尤其还是招待来自沔北的大金主,那自然就更加高兴了。
尽管宴会安排在了午后时分,但上午就有宾客登门造访了。毕竟昨夜皇帝吩咐王褒的时候不乏朝士在场,到了今天便不请自来了。
王褒并不清楚李捴意趣如何,只是从其昨日入城以来的态度判断这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,所以对这些主动凑来的客人也并没有拒之门外,而是全都留了下来,希望当中有人能够恭维招待好李捴。
等到午后时分,王褒家客堂宾客们已经是坐的满满当当,看到这么多客人到来,他又不免有些担心李捴会不会觉得有些吵闹,心怀忐忑的邀请李捴登堂落座,偷眼观其谈笑风生、喜笑晏然,这才松了口气。
李捴并不是一个孤僻内向之人,相反还很是擅长人际交往,并且记性颇佳,并不只是仪态风采出众,昨日那般姿态是事出有因,今天便不需要再继续甩脸子,反而要多表现出友善的一面、从而与恣意妄为的北齐使者形成反差。
所以在双方众人全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,今天这场宴会的氛围也很是不错。李捴今天的表现不说有没有跟他表弟崔瞻之间形成反差,反正跟昨天的自己是挺反差的。或因有了之前的印象,今天李捴彬彬有礼的态度落在南梁众人眼中那是加倍的和蔼,让人如沐春风一般,其风采气度也获得了在堂之人的一致好评。
趁着宴会氛围正好,李捴也趁机提出希望在场时流向之引见姚僧垣的请求,言语中难免涉及到李大将军将有嗣息的事情,于是便又获得在堂群众的一致恭喜。
只不过如今姚僧垣在江陵也并非白身,梁帝萧绎对于下属虽然动辄打杀惩罚,但对自身的健康还是很负责的。在姚僧垣这名医抵达江陵不久便授任其为大医正并兼散骑常侍,近侍苑中,并不能随便踏出国门。
内苑中的皇帝萧绎也一直在关注,很快便也得知了李捴所提出的这一要求,一直绷紧的心弦不免略微一松,忍不住便笑语道:“既然有所求我,那事情还有转机。李伯山折节联姻其国镇兵之家,遂得以名族之后而掌六镇之兵,这嫡嗣对他而言想必非常重要,所以才厚礼延请国外名医。若我据此与之谋求夏口诸镇,不知他该作何应对?”
“陛下,此计万万不可啊!哪怕不遣姚散骑北去,也不可据此要挟。姚散骑即便不行,也无阻李伯山得嗣。但我若据此胁之,则结怨深矣,不异刀兵加之!”
留直朝中的尚书右仆射张绾听到萧绎作此盘算,忙不迭开口劝说道。
萧绎听到这话后讪讪答道:“戏言而已,我国家金瓯全否,岂可胁人胎中小物以获周全。只不过魏使太过倨傲,使我心怀不悦,岂可轻使姚散骑!”
萧绎正自心烦于不知该要如何安抚险些遭遇刺杀的魏使,当得知对方有此需求的时候,于是便想着凭此反制对方,重新拿回对话的主导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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