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战场上魏军暂时撤下,囚马岭的战事也暂时告一段落,侯莫陈相看似仍然颇为冷静,实则心里已经是焦虑万分。
他得讯时已经是到了傍晚,千里径进击的敌军这会儿必然已经是进入了太岳山北,这会儿还不知已经在后方造成了多大的动乱,而他却受阻于眼前敌军的攻势而未敢轻动。
这会儿战斗暂停之后,他便不再掩饰,忙不迭下令将士们赶紧打点行装,连夜向后方撤离。为免敌军追击太近,在沿途险要之地他还留下一部分士卒埋伏阻敌。
且不说雀鼠谷中的交战双方将士的搏杀与心理博弈,贺若敦一行沿着敌军的败逃路径一路向北而进,途中稍作休整时也等到了后路人马增进的消息,前后汇合后便又加速前进。
此去倒也不必再担心迷途,除了队伍中那些齐军俘虏作为向导之外,还有之前溃逃的齐军士卒们沿途所留下的种种痕迹。于是贺若敦一行一鼓作气的跋涉数十里山路,终于在傍晚将近天黑的时候冲出了千里径。
尽管这会儿他们已经是人马疲惫不堪,可是眼见到视野逐渐开阔,放眼所及乃是平坦的原野、低缓的土丘,不再是那让人烦躁的山岭乱石,心情自是大为欢畅。
千里径外面便是一座坞壁,坞壁本是南朔州军人所有,之前军人被调遣南去,只有家眷留守。但大概是因为之前行出千里径的败卒们告知敌情,所以这坞壁如今也是人去屋空。
贺若敦一行在此稍作休整,然后便披甲上马,离开坞壁后沿着兵道一路北进,数百骑便直向介休城杀去。沿途也多见逃乱的民众,主要是老弱妇孺等南朔州军人家眷。
这些人也都是听到了贼军入境的消息,因恐遭受袭杀而拖家带口、带着浮财家当准备往介休城去躲避战乱,却不想直接在路上遭遇了敌军,队伍中不断有人发出绝望的悲呼声。
虽然西魏军中向来不以妇孺老弱为功,但这些军人家属奔逃出来时多携财货,道途见到后也是非常引人垂涎,魏军虽然军纪严明但也并非人人都是道德标兵,看到那些齐人沿途散落的财货,自然有人心生贪欲。
但贺若敦心知轻重、目标明确,不只对那些逃难民众视而不见,更对身后部伍们大吼道:「先夺介休城,沿途不得浪战!」
众骑士们闻听此言后也都纷纷收回了视线,专心致志打马疾行,总算赶到天黑之前来到介休城下。
此时的介休城内外同样是混乱不堪,城内本有守军,可是周遭原野多有军人家属涌入城中避难,车马队伍全都堵在了城门内外,守军将士纵然想要关闭城门、加强城防,也是备受阻挠。
等到贺若敦一行冲到城下,惊走城外拥堵的人群,洞开的城门便出现在眼前,虽然仍有督将兵长呼喝着想要收聚甲兵据城以战,但许多甲卒要么是被群众裹挟、要么是弃械而逃,哪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拦截反击。
「大魏王师入此讨贼,城人速出、留城则死!」
贺若敦久经戎旅,自然知道如何才能造成更大的恐慌,他率部纵马冲出城中后,并没有急于入据城中要害所在,也不着急大开杀戮,而是着令兵众们纵马驰行于城内曲巷之前,将城中民众全都惊逐出城,而后又寻到城中仓储所在,仓中存货抛撒曲巷之间,任由乱民拾取争抢。
在城中往复驰行将近一个时辰,并又搜集收拾起一些战马和作战物资,接下来便是从城中核心区域开始四面纵火而出。
当一众将士们再在城东汇聚起来的时候,介休城中火势也正在快速的蔓延开来。此城临近汾水而设,本来无惧此害,但此际城中居民俱已逃散于郊外,纵然还有一些强徒乱民仍留城中,但也主要是为的哄抢仓储物资,自是无暇救火。
「此行收获颇丰,返回千里径口稍事休整,明早即归!」
贺若敦也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,摆手向部众们招呼一声,然后便率先勒马往来路方向而去。后方群徒也都一边策马,一边牵引着载满收获的马匹随行于后,一路向南而去。
身在队伍中的贺若弼同样如此,他身后牵着两匹战马,马背上驮着好几领敌城武库中挑选出来的精甲与其他的精良军械。
因为战利品实在太多,战马一跑动起来便要掉落物品,他本来想要停下捡回,结果父亲一行却全无停下的意思,因恐掉队下来,于是他只能一路闷头疾行,每听到后方物品掉落,便心疼的龇牙咧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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