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特事特办资格的韦鼎继续在门下省门前排队,而到了正午时分突然又有一批加急事务入省,其余事非剧要全都延后处理。于是不要说午饭,怕是晚饭韦鼎也要赶不上了。
一直等到傍晚时分,韦鼎才终于得到召见,接见他的乃是黄门侍郎刘广德。
刘广德乃是江陵人,算得上是与韦鼎同出荆襄,其人早在侯景之乱时期便北上投奔当时还在沔北荆州的当今至尊,可谓是最早追从效力的一批南人,到如今也已经是成为门下省仅次于门下侍中的副官,未来也是跃居宰执有望。
两相比较起来,韦鼎就要差得多,虽然同是在朝为官,但韦鼎却要排队大半天才能见到刘广德,便是如今彼此际遇悬殊的最真实写照。
刘广德倒是没有太过傲慢,见到韦鼎行入后便示意他先入座,旋即才又说道:“署中事务繁忙,有劳韦侯久候了。今日请韦侯入署,是有一事相告,明晨早朝后请韦侯在署听授,届时告身一并授给。”
说话间,他便让属员递下一份便笺,上面写着他的最新任命。六品以下的官员任命都是由门下省统一办理,因为相关的人事变迁太多,所以便积攒到望朔大朝之日朝会之后集中授命。
韦鼎本来官居太史令,也是从五品下的一司主官,虽不剧要但却清闲,如今却直接被贬官为七品下僚,这自然让他有些悻悻不乐,乃至于有些不安,莫不是至尊厌烦他在不该多嘴的问题上多嘴才做出这样的贬官处理?
他这里还在惴惴不安,却又听刘广德说道:“除此授命之外,另有一书发于中书,亦需韦侯往听。不过看今日天色,怕也赶不上了,还是明早再入省候听罢。”
光在门下省排队就花了韦鼎大半天的时间,而中书省那是比门下省还要繁忙的地方,哪怕现在到了傍晚时分,门前聚集的人流却丝毫无减。尽管韦鼎心中充满疑惑与忐忑,便也只能先行告辞离去。
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早退,看这时间就算离开皇城也赶不到宵禁前返家了,再加上明早还要在两省听授,他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迟到,于是便先在署中留宿一夜。
皇城虽大,但消息的传播也是很快的,当韦鼎回到官署的时候,不乏属员已经知道了他今日往门下省去接受了新的任命,不再担任太史令了。
不过属员们倒也没有因为他的离职便即刻加以冷眼,甚至还有属员给他留了饭,尽管饭菜已经凉了,但韦鼎吃在嘴里还是感觉心里暖暖的。只是一想到明早际遇还不知要发生怎样变化,吃在嘴里的饭食顿时便又味同嚼蜡。
就这样辗转反侧的过了一夜,第二天因是大朝,天色还没亮的时候皇城中便已经变得热闹起来。
有鉴于昨天在皇城排队的经历,加上本身也已经不再是太史局的长官,韦鼎今天倒是起了一个大早,稍作洗漱之后便匆匆来到中书省门前等候。因为门下省授官是在午后,他便先到中书省来,争取上午就能排队轮到自己。
尽管此时天色还未大亮,但两省门外也已经聚集起了许多官员,门外之人自然是前来等待召见办事的,门内的两省官员则在各自官长们的带领下准备参加朝会。
不多久,省内便响起了警鼓声,而在听到这鼓声之后,门外一众官员们脸上纷纷流露出了羡慕之色。宰相凡有出入,必有警鼓净街警众、闲人回避,这是独属于宰相享有的礼遇,自然让众官员们羡慕不已。
门外的韦鼎自然也不例外,他虽懂得一些趋吉避祸、阴阳命数的道理,但却也没有平步青云、位居在职的方略,眼下也只是排列门前、形如喽啰,在警鼓声中忙不迭避至道左,望着身着紫袍的中书令率领一干中书省官员们离开官署,直往北面的太极宫乾元殿去参加今日大朝。
皇城就是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,不同的官署有不同的景象,不同的级别有不同的待遇,哪怕再怎么淡泊名利之人当其身处如此高下分明的环境中,怕是也忍不住想要力争上游、人前显贵。
大朝朝会通常不会议论什么具体的事务,所以也进行的比较快。今日朝会主要宣布了三件事情,首先便是以梁国公、门下侍中萧詧率领使团前往淮南秦郡,招引陈主陈昌入朝觐见,第二便是江东征师陆续开拔归国、结束江东战事,第三则是今秋选人试与铨选举行的日期以及主持的人员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