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呦!苏检察长来了,各位里面请,里面请。”
大狗见到苏辙等一干检察员向自己的酒楼行来,是立刻迎了上去。
陈琪瞧店外那廊道上都已经坐满了,不禁问道:“还有位子吗?”
“有得!有得!”
大狗直点头,“张庭长早就定下靠近湖边的位子,供各位休息。”
陈琪顿觉有些受宠若惊。
一干检察员来到河边的大树下坐下后,但目光并未投向河边那美丽的风景,而是望着酒楼那窗台前闪过的一道道人影,只见不少乡绅正在与官府的官员进行交涉。
“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,这官司打下去,只会两败俱伤。”王申小声道。
陈琪道:“或许下午不会再开庭审理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苏辙道:“此事要能够谈成,就不会闹到皇庭上去,咱们还是早点吃完,早点去休息,下午可能还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陈琪、王申同时看向苏辙,似乎有些怀疑。
因为目前看来,他们都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官司。
那么,还要再继续互相伤害吗?
但凡是个聪明人,也不会干这种蠢事。
可事实却正如苏辙所言,下午的审理是如期而至。
这也正说明,中午那些官员、乡绅的合纵连横彻底宣告失败。
原因也很简单,就是青苗法。
元绛是肯定拥护青苗法的,这是不能退让的,而范镇是肯定反对的,为求阻止青苗法,他是翰林学士,户部侍郎都不当了,怎么可能会就此妥协,他来这里就是为求阻止青苗法。
然而,如果范镇他们不选择在皇庭上诉,那他们就没有别得办法,因为朝中也是革新派得势。
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。
这中间的根本矛盾都无法解决,还合纵连横个勾八。
关键还有相当一大部分官员在暗中拱火。
这怎么谈得成,只能忍着痛苦继续打下去。
“诸位下午好。”
张斐来到庭台上,又看向助审席上面的百姓,“诸位助审员中午休息的怎么样?”
“非常好!非常好!”
“多谢张庭长的盛情款待。”
“哎呦!咱其实都有些不好意思。”
这二十个人笑得是嘴都合不拢,他们是安排在皇庭里面用餐,并且在湖边休息,这绝对是他们人生中吃最美味的一顿,事先他们可从未想到,当这助审员有这么多优待。
当然,他们并没有想到,皇庭这么安排,也是担心有人与他们暗通款曲,左右他们的判决。
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,毕竟是我请你们来帮忙的。”
与助审团交谈少许,张斐又向范镇、李敏等人道:“如果控辩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,那我们可以继续审理。”
双方都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。
“那就开始吧。”
张斐轻轻敲了一下木槌。
接下来是由范镇传召证人,是一位鹤发童颜,慈眉善目的老者。
许芷倩立刻将此人的资料悄悄递给张斐。
此人名叫陆晓生,也是进士出身,曾礼部担任官职,但对当官没什么兴趣,四十岁就致仕回乡,为人非常正直,没有什么污点。
范镇问道:“陆先生,听说在此次以宗法约定利息中,其中这一分五的利息,就是陆先生你定的。”
“是的,这是老拙建议的。”
陆晓生点点头。
范镇又继续问道:“为何定在一分五?”
陆晓生道:“首先,是因为老拙的乡里一直以来就是规定一分五的息。”
范镇问道:“敢问陆先生你的家乡是在?”
陆晓生道:“河东县隐泉乡。”
范镇点点头,又问道:“为何贵乡会有此规定?”
陆晓生道:“因为我们乡的宗法中是提倡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惠及乡民,同时乡里长老见到许多乡村因为高利贷,而导致大量的乡民逃亡,为求乡里保持人丁兴旺,同时执行好宗法,故而规定借贷乡民,只能放一分五的利息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范镇点点头,又拿起一份文案来,向张斐道:“张庭长,这是有关隐泉乡低息放贷的具体证据,足以证明,这一分五的息其实早就存在的,而并非是大家特地想来针对青苗法的。”
“呈上。”
张斐看过之后,稍稍点了下头,又道:“范先生可继续询问。”
“是。”
范镇又道:“除此之外,还有别的原因吗?”
陆晓生点点头,道:“还有就是,虽然目前各乡村是高利贷泛滥,但多半都是集中青黄不接和天灾之时,平时乡里放贷,其实也就是一分五到两分,约定这个利息,我觉得大家都还是能接受的。”
范镇问道:“平时乡里放贷,就只有一分五和两分?”
陆晓生点点头道:“一分五和两分也能得不少钱,你若不借,自有别人会借。而在天灾之时,借钱的人变多了,一些大地主就会坐地起价,趁火打劫。”
其实民间交易,不管是借钱,还是交易,都还是会遵循一个市场规则,平时百姓缺点钱,但又不是那种救命钱,这一分五息,到处都是。
不可能说,我借个应个小急,去借百分之两百的利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