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公检法主要是监督那些吏,守住这最底层就行,这上面的事,最好还是上面自己解决。”
这话真是说到司马光的心坎上,他也是这么认为的,就如此案,公检法只能针对其中犯罪行为进行审理,薛向是否面临惩罚,还得是皇帝和宰相来决定,属于行政处罚,而御史台就可以直接判薛向有罪,因为御史台不是纯粹的司法审判,更多是行政、司法混在一起,他们可以追究宰相的责任。
“嗯你说得不错,如此两分也好啊。”
司马光稍稍点头。
倒还别说,张斐现在还真担心,御史台会因此妥协,那样的话,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。
不过,这是不可能的。
目前不管从哪个方面看,御史台始终占据着优势。
文彦博可也不是善类,若是没有把握,他是不会出手的,而且他们似乎在慢慢押注,将案件一步步扩大。
他让御史台一方面继续向皇帝要求查账。
另一方面,则是不断爆出对新政不利的证据,这两三天就放一个出去,即便之前有所怀疑的百姓,面对不断传出来的负面消息,再加上保守派又旧事重提,拿着当初青苗法在京东东路的所为,以及将程昉那一笔账也算在王安石头上,导致舆论开始倒向保守派。
这种小火慢炖,也是很要命的。
王安石率先沉不住气,你们这么搞下去,朝野上下都充斥着对新政不利的消息,接下来这新政还怎么执行。
保守派营造出来的舆论,都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。
而他们只能死咬公检法这一点。
关键王安石无法理解,为什么赵顼迟迟不下决断?
难道赵顼要舍弃新政?
这不可能啊!
皇宫。
“陛下,这是臣的辞呈。”
这愤怒之下,王安石直接就给赵顼递上辞呈。
他也没有办法,什么道理都跟赵顼讲了,那只是个别现象,相比起财政的增长,那算得了什么,不能因为那么几个百姓,就怪罪功臣啊!
但赵顼死活不决定,这令他确实很生气。
你要不相信我,我就不干了。
赵顼眼中闪过一抹不快,嘴上却是震惊道:“先生这是干什么?”
王安石面无表情道:“既然陛下不相信臣,臣自也不想在朝中待下去。”
“先生切勿误会。”
赵顼赶忙道:“朕并非是不相信先生,而是而是朕也有苦衷啊!”
王安石闭口不言。
赵顼面露为难之色,道:“实在是他们似乎知道朕多收了一些羡余。”
王安石哪里不知道,对方要求调查内藏库,他就猜到这一点,但他不能说,他要说得话,皇帝不得以为他是在威胁自己,如今赵顼终于承认,他立刻道:“他们暗中要挟陛下,此乃死罪也,陛下又何必跟他们客气。”
赵顼叹道:“这一点朕也想过,但是但是朕担心,一旦朕严惩那些挑拨是非的官员,有些人会不服气,又从检察院起诉。”
王安石当即哼了一声:“如今就有不少大臣,都对于他们有意避开公检法感到疑惑,而他们却死活不愿将此案移交给公检法,以证清白,等到那时他们又想要从检察院起诉,那可真是异想天开,检察院又不是他们家开的,陛下根本无须担心,到时让检察院驳回他们的起诉便是。”
赵顼道:“先生莫不是忘记检察院的制度,只要他们拿出足够的证据,检察院就必然会对此进行起诉。”
不等王安石开口,他又马上紧接着说道:“为此,朕还特地召张三入宫,询问他相关对策。”
张三?
王安石愣了下,随即问道:“张三怎么说?”
赵顼道:“张三认为目前局势对于先生非常不利,但朝中的舆论却是有利于先生。”
这一听就是张斐的话术,让人似懂非懂。王安石道:“臣愚钝,不知陛下此话是何意?”
赵顼道:“如果那些证人所言属实,涉及的官员,自然也应该受到惩罚,但朝中舆论却将目标锁定在先生和发运使身上,如果御史台判决发运使有罪的话,那么先生借此从检察院进行起诉,就有胜诉的可能性。”
王安石还真没有想过,自己跑去检察院进行起诉,思索半响,道:“就只是有胜诉的可能吗?”
赵顼道:“张三根据御史台的审问来看,他怀疑这一百多个百姓,幕后一定有人指示,而这些人可能跟新政有利益瓜葛,只要确定这一点,那就有机会翻盘。”
王安石立刻道:“这毋庸置疑,他们背后一定有人,否则的话,凭那些平民百姓,怎么可能消无声就抵达徐州。”
赵顼点点头道:“朕也是这般认为的,故此已经派人去江南调查此事,只是想在确认之后,再跟先生商量,故而一直拖着。”
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”
王安石这才明白过来,犹豫一会儿,道:“关于羡余的问题?”
赵顼道:“朕已经如他们所愿,让御史台判决,是先生你要起诉他们,与朕无关,如果他们再将拿这事出来威胁朕,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。”
说到这里,他看向王安石,“就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?”
王安石有些犹豫,道:“臣臣以为还是等调查出结果再说。”
赵顼点点头。
从皇宫中出来后,王安石是直奔张家。
“王学士来了。”
“嗯?”
王安石斜目瞧向张斐,“看来你已经想到我会来了。”
张斐讪讪道:“事情闹这么久还未结束,我就估计王学士会来找我。”
王安石沉眉质问道:“你有主意,为何不与我说?”
你这么**,岂会接受我的主意?张斐回答道:“我不是有主意,而是官家找我过去询问应对之策,我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,可官家当时也未决定,我又怕王学士有更好的解决办法,以免误了王学士的大计,故此才没有说。”
这话说得,王安石很是尴尬,他哪有什么大计,他就喜欢以势压人,不服者,全部轰出朝廷,这就是法家之术,可现在皇帝的把柄被对方抓在手里,令此事变得更加棘手,又问道:“你对此有多少把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