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现在税收和徭役制度都变了,免役法使得很多徭役变成雇役,收税也变成自主申报,别说伱没有户籍,你就是有户籍,你也可以不来交税,反之,你没有户籍,我也要查你的税,税务司说得非常明确,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人,你在河中府生活,就必须交税。
同时这个自主申报,使得折算、支移这些剥削手段全都没了,贫农的税率才百分之五,也没有必要害怕,隐匿户籍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,被人欺负,也不敢声张。
这令百姓非常矛盾。
他们一方面想去领取姓户籍,但又害怕会因此惹上麻烦。
而那些官员们则是一边快速离开,一边低声讨论着。
“这公检法真是欺人太甚,若是户籍权也让他们夺取,那我们官府还能干什么?”
“韩寺事他们不是去找他们算账了么,有韩寺事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。”
“这户籍权倒是其次,关键是这问答会才可怕,他们公检法这么做,必定会引发百姓要求我们官府也这么做。”
“那我们也这么做,风头可不能让公检法给抢去了。”
“这说出去的话,就泼出去的水,你说了,你能做到吗?”
待声音渐远,法援署走出两个老者来,正是范镇和陆晓生。
陆晓生问道:“你认为官府会开这种问答会吗?”
“一定不会。”
范镇非常肯定道:“对于官员而言,说得越清楚,他们受到的束缚就越大,他手中的权力就越小,最好是什么都模糊不清,那样的话,他们才能如鱼得水。”
陆晓生稍稍点头,又问道:“那为何公检法会举办这问答会,难道范兄所言并不适用于公检法?”
范镇摇摇头道:“不,这当然也适用于公检法。”
说到这里,他是惭愧地叹道,“我远不如他啊!”
陆晓生稍稍点头道:“此人确实不一般,之前倒是我们误会他了。”
正说着,但见一群人从皇庭的南门行出,真是韩绛、蔡延庆、韦应方等人。
虽然韩绛来了,但是与以往没有多大区别,官员们还是如丧考妣地出得皇庭,没有一回他们是昂着头颅出来的。
这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,韩绛并没有扭转这个现象,这令韦应方他们非常失望,相互使着眼色,问问韩绛为什么要与对方和解,权力是在我们手里的。
正当他们准备开口询问时,韩绛突然停下脚步,回过头来,愤怒地看着他们。
“你们到底还做了多少这样的糊涂事啊?”
一众官员顿时懵逼了,茫然地看着韩绛。
韩绛气愤不已道:“根据制度,公检法存在的意义本也是要配合我们官府的,尤其是警署,他们就是取代衙役,必然是要受到我们的差遣。
他们递上建议,无论你们答应与否,至少得给个回信,你们这毫无作为,这不就是将权力拱手相让吗?
给予你们指挥警署的权力,你们偏偏又不指挥,成天就知道抱怨,我是真不知道,你们是怎么坐在这位子上的。这是气死我了。”
说完,就气冲冲地上得马车,扬长而去,留下韦应方等人在风中凌乱,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。
事实就是如此。
这事就是要闹到朝廷去,死得肯定也是他们。
“元学士,蔡知府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何春林委屈地看着蔡延庆和元绛。
蔡延庆一如既往地偏头看向元绛。
元绛长叹一声:“兴许我们真的错了。”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,毕竟是他一直在跟皇庭作对,又看向他们,“但往后我们不要去过多关注公检法,先管好我们自己的事,如此才能够确保我们的权力不被公检法侵占,以及占据主导地位,让公检法来配合我们。”
众人是纷纷点头。
他们不管,公检法就来管,他们越斗气,越不管,公检法权力反而越大,因为公检法真的能够管得住,但如果他们管好自己的事,公检法就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。
他们现在也越发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问题,现在他们不再处于优势,他们必须得先捍卫自己权力,首先就要去懂得如何使用公检法。
抛这开演技不谈,韩绛说得其实也是对的,也真是在为官府着想。
权力不等于反对。
权力不等于驳回。
权力是在于治理国家,为君分忧,不能着了魔似得,天天跑去反对皇庭,反对不了,就觉得大权旁落。
这简直离谱!
只有在治理的过程中,你们才能够使用权力,权力不用,就等于没有,如此才能够压制住公检法。
如王安石、司马光他们的博弈,就不是简单反对加反对,司马光可从未命令张斐去反对青苗法,只是让他们去建设公检法,去执法,因为他知道,在执法的过程中,就能够制衡青苗法。
王安石也是这么干的。
最终,在韩绛的调解下来,蔡延庆先一步对外发布告示,宣布河中府将要普查户籍,以及更换全新户籍,此事将交由警署来执行。
等到这个告示发布之后,警署方面才贴出告示,公布如何普查户籍。同时,正式向官府递上申请,毕竟关于牢狱,这土地、规模、设计早就弄好了。
毕竟官府还是掌管着财政和土地,警署要兴建牢狱,还是得官府拨钱、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