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富江举起双手,慢慢走出来,身后的人,离他五步远,别靠得太近。”
“是是是!”
那中年人回头吩咐仆从,“站远一点,站远一点,可别害死我了。”
等到仆从退下后,他才慢慢往前走去。
墙边两名税警突然冲上前去,直接将中年人给擒住。
“哎呦!哎呦!轻点,我的手断了。”
疼得那中年男人是哇哇直叫。
见擒拿住此人,税警们才放下弓箭来,额头上也都有汗珠,青州虽然没有齐州闹得那么凶,但他们也遭受很多袭击,这些豪绅也都暗中资助贼寇,来对抗税警。
但是这魔高一尺,道高一丈,税务司秘密在京东东路深耕这么多年,将他们的底细,都摸得是一清二楚,是有很多个后备方案在等着他们的。
这时,队伍中行出一个文吏,只见他来到那中年人面前,“李富江。”
“小人在!”
中年男人直点头,高大威猛的他,此时就如同一只可怜的鹌鹑。
文吏道:“在今年一月,你可有收到我们税务司发的税单。”
李富江点点头。
文吏道:“但是我们税务司并没有收到你的申报税单。”
李富江没有做声。
文吏又问道:“在上个月,你可有收到你的处罚单?”
李富江点点头:“有。”
文吏道:“在处罚单上,我们让你在这个月月初将税金和罚金一同送到税务司,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。”
李富江没有做声。
文吏道:“你现在将会面临我们税务司的起诉。”
皇庭。
“钱庭长,昨日审判的十二个逃税的被告,今日已经将税钱、罚金、赎罪金全部缴纳。”
范纯仁将几十份文案递给钱顗,“皇庭若无问题,税务司、警署方面就打算放人了。”
钱顗接过来,仔细看罢,便盖上皇庭的章印,又递还给范纯仁,叹了口气:“有些时候,税务司的行动,令人深感担忧,但.但也不得不承认,他们是真的能够将税收上来,目前为止,加上罚金、赎罪金,去年青州的秋税税入已经是前年的三倍之多,这要放在以前,简直不敢想象啊。”
这回税务司终于是露出獠牙,你要不交税,那真是用尽一切手段,偷袭、强闯、甚至直接将那些大地主所有财物全部查封,店门给你关上,货物给你扣押,要去买个盐,买瓶酒,都有可能被没收。
双反都使出浑身解数,也都有伤亡,可有道是,这瓷器不跟瓦片碰,斗了半天,青州豪绅发现税务司就是跟他们拼命,再加上齐州的血案,导致他们渐渐怂了。
这一怂,那高昂的罚金让他们是欲仙欲死,秋税直接是平常的三倍,全凭他们的罚金给顶上去的。
真的是以一抵千。
范纯仁听罢,心里也是五味杂陈,苦笑道:“如今齐州尸横遍野,他们能不害怕吗,谁能想到,税务司真的就这么狠,就连那些草寇的税都不放过,当初在京城,也不过是抓了一个通缉犯。”
说到这里,他又是深深一叹,“不瞒钱庭长,其实我也极为不喜欢税务司的手段,但是税务司每一项控诉,又都是我们判的,如果他们是错的,那我们岂不是在助纣为虐。”
纠结!
相当纠结!
关键税务司太能找证据,就没有输过一场官司。
钱顗捋了捋胡须,“可说来也真是奇怪,这齐州看似血流成河,但好像也没有出现太多动荡。”
范纯仁呵呵笑道:“苏子瞻的来信已经说明了这一点,税务司是专门盯着那些大地主、大财主调查,根部就顾不上普通百姓。那齐州百姓,天天都顾着看戏,哪有功夫去去跟着闹。
况且,税务司的自主申报,没有折算,没有支移,百姓也比较积极,那些想要惠水摸鱼二三等户,看到这情况,也都吓得赶紧去补税。”
钱顗道:“现在就看齐州谋反一案会怎么判,你有没有消息?”
“哪有这么快,那些嫌犯、证人都才刚刚送往京城。”
范纯仁摇摇头,又道:“官家一定会支持税务司的,但所面临的阻力,也是可想而知的!”
范纯仁只是说对一半。
阻力是肯定有的,那些权贵、士大夫一计不成,又只能走回老路,御史、谏官开始针对税务司的一些行为,进行不断地弹劾。
同时有些与皇帝走得近的大臣,则是劝解皇帝,他们是绝无谋反之心,只因税务司太过莽撞,导致他们才采取反击,这里面又涉及到很多功勋之后,当初太祖的诏令,是不得破坏的。
反正是软硬皆施,向皇帝施加压力。
但赵顼现在是完全没有压力,无论你们是来硬的,还是软的,他特么就一句话,你总得派个人去审吧,总不能谋反案,都不闻不问吧!
政事堂安排人去审啊!
你们跟朕说这些干嘛?
朕也没说要干啥啊!
此时此刻赵顼正与张斐坐在阁楼上,推杯换盏,好不惬意啊!
“根据税务司传来的消息,青州的秋税已经是去年的三倍之多。”
赵顼是两眼放光,这钱来得可真是太舒心了。
张斐赶紧提醒道:“估计朝廷只能拿到两倍左右,到底其中是以罚金为主,税警得拿走一半多的奖金。”
赵顼笑道:“这奖金不能少,必须得给,那都是他们应得的,呵呵!”
京东东路乱成那样,还能收上来这么多税,可真是不要爽,他又感慨道:“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,以前要收那些豪绅的税,是怎么也收不上来,反正一收就准出问题,如今税务司一去,立刻马到功成,朕当初真的没有想过,税务司能够如此成功。”
张斐道:“其实很简单,因为这回是先建立起公检法,而且官家也并没有减免他们的特权,税务司的一切暴力行为,都是建立在合法之上,否则的话,他们岂会不接此案。”
“言之有理。”
赵顼点点头,道:“不过此案能否让他们心服口服,可就全看你了。”
张斐忙道:“官家,这得看大庭长啊。”
赵顼呵呵道:“要朕说呀,这公检法最妙之处,就在于可以相互推卸责任啊!”
张斐嘿嘿笑道:“这我倒是不否认。”
他们完全不着急,因为此案必然是交给公检法的,如果没有这把握,此案也闹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