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消息一出,不少人感到惊愕。
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张斐是支持的,结果人家刚刚公布政策,你这又跑来反对,就是这么善变吗?
还是说我们又误会了张斐。
但三司方面马上做出回应,薛向答应来听证会解答检察院的疑问。
日期就定着下个休息日,地点还是定在相国寺,相国寺是非常乐意承办这种听证会,不来也来了,不得少一炷香吗。
当然这场听证会是张斐与薛向早就商量好的,薛向也知道,河中府盐钞的成功,完全依赖于公检法的监督,是他需要公检法,而不是公检法主动挑衅。
今日便是听证会之日。
百姓对于听证会,早已经不陌生,也是见惯不怪,虽然大家目前非常渴望朝廷发放税币,但是心中疑虑还是有的,因为交子出现,早已经告诉百姓,这纸币会有什么危害,尤其还是这么庞大的数目,更是加重了他们心中的疑虑。
所以,这场听证会,也是万众瞩目。
无论是官员,还是百姓。
因为官员是用税币的人,而商人百姓是收税币的人,每个人都是利益攸关方。
春风轻拂,阳光微照,桃红柳绿,鸟鸣声声。
相国寺的前院是人山人海,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中间临时搭建的会场,有那么一丝丝期待,也有那么一丝丝紧张。
邓绾看着薛向自信满满地来到庭上,心中却是万般忐忑,小声向王安石道:“王相公,如果每个政策,都得这般询问,往后谁还敢帮助官家分忧啊!”
他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来到作答,那他会疯了,他也不理解,为什么薛向这么热衷,就不尝试一下拒绝,说不定更好。
开了这个坏头,对于行政官员,真是一个挑战。
王安石颇为无奈道:“这怎么也比在朝中吵来吵去要好啊!”
邓绾道:“这政策应该讲究权威,而不是在于合乎情理,这听证会我觉得就是在给朝廷平添麻烦。”
王安石没有做声。
他倒也想凭借权威,因为他可是推崇法家的,但问题是,上面还坐了一个皇帝,能出现听证会这个项目,都是皇帝点的头,今儿赵顼也来了,他对听证会也非常感兴趣,这能让他看到在朝堂上看不到的东西。
而台上则是坐着张斐、许遵、赵抃、曹栋栋四人。
当然,主角肯定是张斐,说实在是,看了这么多场听证会,不管是赵抃,还是富弼,他们还是拿捏不了这个度,有些问题,他们下意识就会回避,不认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问出来。
等到薛向来到前面的证人席上坐下后,张斐便开口问道:“真是非常抱歉,我也知道最近三司使非常忙碌,但是没有办法,因为在《临时法》中,没有太过关于税币的法案,我们公检法必须要知道,这税币是什么,它又具有何种法律效力。
除此之外,我们翻阅过一些关于交子的案例,许多发行交子的商铺,都关门歇业,那么交子和税币有何不同,如果一样的话,那朝廷是不是也会遇到这些危机。基于祖宗之法,事为之防,曲为之制,我们必须要对此进行询问。”
这得有法可依,而祖宗之法无疑最好用的。
“在下非常乐意来此作答,因为解释清楚这些问题,也是我们三司的责任。”薛向非常沉稳淡定地回答道。
“多谢三司使的理解。”张斐微笑地点点头,然后就问道:“那么,什么是税币?”
薛向回答道:“一种可以用于向国家交税的凭证。”
张斐继续问道:“税币是否是一种契约,如果是,是否要遵循契约法?”
薛向点点头道:“是一种契约,也必须要遵循契约法。”
张斐问道:“根据契约法,一个很重要的原则,就是合意,只有双方都认同的契约,才算是合法契约。”
薛向回答道:“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拒绝接受税币,而当某一个人持有税币时,那么达成与朝廷的合意。”
张斐问道:“所以官员也能够拒绝吗?”
薛向迟疑了下,然后道:“这得分两种情况,官员在坊间买卖东西,是可以拒绝税币的,但是朝廷发给他们的税币,那是不能拒绝得,因为朝廷已经更改了俸禄制度,这也是朝廷内部的规定,官员们也愿意要接受。”
在坐的官员们,上来就听得很是窝火,虽然也不是说大家都反对,但是吧,我们什么时候愿意接受了。
我们有拒绝的权力吗?
靠!
张斐又问道:“关于契约法中的等价制度?”
薛向道:“每一张税币上面,都有明确的面值,一文,五十文,一百文,五百文,一贯,在交税的过程中,等价于相等数额的铜币。”
在场所有人都是频频点头,好像很懂的样子,原因在于之前的那场全民议法的运动,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契约法,如今出现案例,他们瞬间就明白过来,这里面法律的关系。
张斐道:“朝廷在去年发行税币,源于一场灾情,事发突然,选择采取非常手段,大家也能够理解,这也是去年没有对此召开听证会的原因。但今年风调雨顺,为什么朝廷还要决定继续发行税币,据我所知,这是三司使你最先提出来的。”
“不错,关于这项政策,正是在下最先提出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