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忠彦见这话题,令父亲不太开心,于是转移话题道:“父亲可知最近关于户籍一事?”
韩琦点点头。
韩忠彦道:“想不到张三担任大庭长后,竟有这么大的权威,且不说司马君实、王介甫他们,就连富公、文公都得屈居其下。”
韩琦呵呵笑道:“你要这么想,那可就错了。富彦国、文宽夫、司马君实的性格,老夫是再了解不过了,他们要是真反对的话,是不可能对此妥协的,就是官家亲自下旨,他们也不会接受的,又岂容张三那小娃作威作福。”
韩忠彦疑惑道:“那为何?”
韩琦呵呵笑道:“这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啊。”
说罢,他随手拿起一份报刊来,“哦,减免运输税和农具税?”
韩忠彦道:“是的,这好像是政事堂昨日下达的政令,此两项政策,明年将会在公检法地区实行。”
韩琦笑道:“看来国库是有富余了,这都开始减税了。”
立法会。
“宽夫,你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?”
富弼向偏头看向一旁的文彦博,见其似乎心不在焉,不禁问道。
文彦博先是瞧了眼富弼,沉默片刻,叹道:“我本以为自己悟透这新制度,其实就是敢有所为,如此便能掌握主动权,只要做好分内之事,根本无须忌惮那大庭长,他反而会有助于我,可回过头来,发现已无事可为。”
富弼诧异道:“谁说的,你这两项减税政策,于农于商,都大为有利。”
“但这些都不值一提。”
文彦博摇摇头,又道:“富公可还记得,当年庆历新政,你们提出的十项改革措施?”
富弼点点头,“明黜陟、抑侥幸、精贡举、择官长、均公田、厚农桑、修武备、覃恩信、重命令、减徭役。”
文彦博点点头道:“我之前是仔细梳理了一番,发现这十项改革,全以完成,且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富弼双目一睁,后思索一番,不禁感慨道:“是呀!十项改革,已然全部完成。”
内心竟涌出一丝伤感。
同时也理解文彦博为何会这般失落,我们苦苦追寻这么多年,付出一生,几经磨难,都未能如愿,反而还差点酿成大祸,结果却在这悄然无声间,全部给完成。
之前文彦博回过神来,想要干些什么,结果发现该干的都干完了,真是硬憋出两项减税政策。
文彦博问道:“这是为什么?”
富弼思索一会儿,笑道:“这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此外,你也别妄自菲薄,这里面也有你我的一份功劳。”
文彦博苦笑道:“但我们纯属无心插柳啊!”
说到底,他们其实并不反对公检法改革,只不过他们最初是想利用司法改革,去对抗王安石的新政,而并非对公检法抱有太大的希望。然而,事实却证明,他们所支持,恰恰是他们的夙愿。
不管他们是有心,还是无意,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一股力量在,公检法改革才能够成功。
要是换一批宰相,或者换个皇帝,都不可能成功的。
要是遇到宋仁宗,就肯定没戏,不管赵顼是不是志大才疏,但他的改革决心是毋庸置疑。
文彦博道:“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?”
富弼捋了捋胡须,“当然是守住这得来不易的硕果,此外.。”
他抬头瞧了眼文彦博,见文彦博正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富弼不禁摇头一叹:“唉,当年我劝谏官家,二十年不知兵事,可如今看来,这个建议,真是有待商榷啊!”
他们不想收复汉唐旧地吗?
当然不是。
其实他们都非常想,当初范仲淹也是主张对西夏用兵,可之前那国情,拿什么去打仗?
如今内政已经稳定下来,就应该考虑考虑对外战事。
对于宋朝而言,战争不是丰功伟业,而是改善自己生存环境,其实都是必打的,哪怕是后面宋徽宗,他们也想着收复燕云。
没有河套,就没有战马,就没有进攻的资本,没有燕云,就等于是完全暴露在敌人铁蹄下。
然而,就在这时候,一直在北境与辽使谈判的沈括突然来了一封信。
原来经过一年多的考察,他们大致了解清楚辽国的意图,辽国表面上是要求以蔚、应、朔三州的分水岭为界,但如果让他们得逞,至少要吞并大宋领土七百多里地。
并且沈括是有明确的证据,可以证明那些领地本就是属于宋朝。
但是辽使眼看说不过这沈括,又开始在边境集结兵马,威胁宋朝,你们要不给,那我就自己起来拿。
每到关键时刻,这根搅屎棍总是会如约而至。
文彦博他们气得上蹿下跳,有完没完,对于割让土地,肯定是全部反对,无人赞成。
这宋朝大臣,其实非常痛恨割地求和,反正是宁可给钱,也不愿意给地,而如今这国力蒸蒸日上,他们就更不可能答应。
只是说文彦博等一干大臣,认为急修武备,跟辽国断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