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穿蓝色长衬的徐鸿在面对题目的时候,显得不慌不忙地扶着墨条在砚中研磨,闻着空气中的墨香,眼睛闪过一抹坚定。
由于在外面便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,甚至跟海宽等人还探讨过这个案情,故而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个答案。
徐鸿捻袖泼墨,脸上显得无比专注,很快便开始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。
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大的人,而是按部就班地在草稿上进行作答,而后再将写好的答案抄到那试卷之上。
海宽等人同样不慌不忙,由于得到徐鸿的提醒,所以亦是有所准备。
既然他们是要为人臣,那么就该替陛下分忧,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进行抨击。
既然这个案子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,那么就不能一昧去责怪朝廷,而是应该设法去寻得两全之法。
空谈误国,实干兴邦。
徐鸿等举子都没有见到过这八个真言,但无不是其中的践行者。
他们的法子或许不是那般的尽善尽美,但他们的心是向着皇帝,努力地运用自己的智慧为皇帝解忧。
顺天贡院,聚奎堂。
咦?
王越已经开始批阅第一场考生的答卷,只是突然间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南面,隐隐间似乎看到了一股才气直冲云霄。
此次他是为国抡才,亦是为他即将掌管的都察院物色人才。
跟那些青睐于能写好文章的官员不同,他更喜欢能少说话多做事的官员,故而此次他选才更重不死板的考生。
正是如此,他此次重视的考卷既不是第一场的四书五经,亦不是第三场时务策,而是现在正在进行的第二场考试。
至于皇帝交代下来的那一道题目,只能说是神来之笔,这才是选择人才的最好考题。
天空很蓝,京城繁华仍旧。
由于顺天贡院锁院将近九天的时间,所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外界并不知晓,仿佛是属于另一个世界般。
会试对普通百姓或许很重要,但对大明朝廷仅仅是一场选择储备干部的考试。
朝廷自然不可能因为一场会试而停摆,在顺天贡院的考试如火如荼的时候,各个衙门亦是已经默默地运转。
吏部负责外察,工部负责工程,户部负责税收,而礼部则负责祭祀等,正在有条不紊地协助皇帝治理两京十三省。
有关会昌侯的案子,虽然京城仍旧有不少反对的声音,但皇帝、刑部和顺天府衙很默契地采用了拖字诀。
宋澄虽然执着于公义,是请求斩杀会昌侯的坚定代表,但亦是知晓皇帝的难处。
正如徐鸿所说,若皇帝真的有心包庇会昌侯,那么便不可能支持他如此彻查这个案子。而今逼着皇帝不顾丹书铁券和英宗皇帝的允诺而斩杀会昌侯,便是一种不忠的表现。
宋澄为此还特意进宫面圣,当得知皇帝将案子放到会试的试卷上的时候,即便是万年不变的棺材脸都想笑了。
那帮闹事的士子早前是高谈阔论,而今案子摆到他们的面前,他们恐怕才会真正感受到案子的难处。
完全可以想象,那些士子定然是要抓耳挠腮,要么放弃这场会试,要么则是乖乖地思索这个案子如何才能两全。
至于会昌侯如何处置,虽然皇帝没有同意直接将会昌侯推上断头台,但起码亦没有对会昌侯无罪释放。
审判,自然是一套固定的流程。
皇帝将会昌侯的案子挑出一点毛病便打了回来,顺天府衙花费几天的时间重新梳理一遍,而后慢吞吞地上呈刑部。
刑部面对会昌侯的案子亦拖了几天才开始着手处理,结果刑部开了几场部议后,又挑了一个毛病将卷宗打回顺天府衙。
你说案子不处理吧,他偏偏一直都在认真处理,但你说他们正在处理吧,他们处理的速度确实是慢。
“可恶,可恨,他们简直就是耍流氓!”躲在暗处的马文升等人只能干瞪眼,显得十分气愤地指责。
年纪最大的灰衣老者亦是发出感慨:“咱们当真小瞧这位小皇帝了,这种手腕比先帝还要圆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