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吉手里抱着一叠奏疏走出自己的值房,正准备往万安的值房送去刚刚拟好的奏疏,结果恰好看到王守仁和王煜出现在这里,不由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。
通常而言,皇帝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,仅仅只跟重臣接触,却不想今日竟然召见两个似乎没有官职的年轻人。
首辅值房内,万安正是兢兢业业地票拟奏疏。
由于年纪太大了,现在都已经不再使用书桌,而是坐在一个蒲团上,身子伏在一张短案前认真地书写。
万安的书法造诣不低,正用狼毫笔小心翼翼地在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的票拟意见,而后将这张纸条贴在奏疏上。
得益于几十年的功力,他虽然偶尔有手抖的毛病,但写字的时候却是十分稳当。
万安抬头看到刘吉进来,亦是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边:“约庵,亦幸你还身强力壮,不然我这把老骨头的毛病一犯,内阁就要乱套了。”
由于前两天身体不适,虽然自己没有告假,但还是被得知情况的朱祐樘勒令休息两日。而内阁的所有事务,自然是落到刘吉一人手里。
“呵呵……元辅大人得多注意身体啊!你前两天休恩假,下官一个人处理内阁事务,整天都心慌慌的!”刘吉知道万安担心什么,亦是陪笑地道。
万安显得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,便准备站起来:“只要咱们尽忠竭虑,陛下必定不会苛责我们!闲话不多说了,我亲自将奏疏送过去,随便向陛下汇报最新黄河河堤之事!”
“元辅大人,恐怕您得先等一等了!”刘吉看着准备起来的万安,却是进行阻拦道。
万安的屁股已经离开蒲团,顿时不解地望向刘道:“这是为何?”
“下官刚刚过来的时候,恰好看到刘谨领着王华的儿子,还有另一个似乎是王越的孙子面圣呢!”刘吉跟王越和王华这两个新贵产生交集,所以对这两个年轻人有些印象地道。
万安重新坐下来,显得十分困惑地道:“陛下因何召见这两个年轻人?”
“下官亦不晓得,事情确实颇为古怪!元辅大人,传胪大典举行在即,下官想前去礼部瞧一瞧,心里总担心事情出纰漏!”刘吉轻轻地摇头,然后准备着手处理具体事务道。
殿试已经结束,六百零一份试卷亦是已经审批完毕。
现在只待陛下举行小传胪后,召见殿试成绩最好的十位新科贡士,而后钦定出状元,那么便可举行传胪大典了。
万安知道传胪大典不容有失,便轻轻地点头:“此次是新朝的第一场传胪大典,便有劳你跑了一趟了!陛下很快就要前往天寿山春祭,你跟礼部亦要沟通这方面的事宜!”
“遵命!”刘吉恭敬地拱手,然后转身离开。
万安看着刘吉离开的背影,目光透着一抹柔和。
他原本担心这个副手要将自己弄下去,只是经过十几年的相处,发现刘吉是一个缜密恪勤的人,却是完全没有夺权的意思。
万安的目光落回自己满是老年斑的手背上,不由得暗叹一声。
且不说现在首辅的含金量大打折扣,哪怕人家不夺权,现在自己的年纪摆在这里,自己又还能干几年呢?
此时此刻,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再年轻十年,而后在首辅这个位置再干上十年。
养心殿,檀香袅袅而起。
王煜和王守仁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,不论是王煜还是王守仁,两人都有着一种天才的傲气。
只是他们来到大明皇帝面前的时候,顿时感受到一种天然的压迫感,竟然连自己的头都抬不起了。
得益于他们的先辈,王煜和王守仁都晓得面前这一位是明君,一个已经将整个大明王朝经营得欣欣向荣的圣主。
此时此刻,他们的大脑显得一片空白,心脏更是砰砰地剧烈跳动。
朱祐樘的地位摆在这里,原本根本不需要理会这种小人物,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对王守仁产生一点好奇。
在两个人进来的时候,他发现自己地位使然,两个年轻的举止都显得异常规矩,甚至明显十分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