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子南巡,此令势在必行!若胆敢违抗天子令,目无君上者,本府定严惩不贷!”方伯松想到觐见天子的场景,却是没有丝毫退缩。
对方的依仗是地方官绅集团的势力,但现在自己不仅仅是徽州知府,背后更是站在大明天子,岂有再退让之理?
李绅看到方伯松是吃了秤铊铁了心,眼珠子一转,突然自信一笑:“方知府,你莫是不记得在上任之初,可是拿了鄙人的一点东西呢?”
“本府原封不动悉数退还。即刻查封此府,胆敢违抗,依法查办!”方伯松的脸色骤然一黑,便是大手一挥。
李绅脸上的笑容一僵,眼睛闪过一抹恶毒之色,万万没有想到方伯松竟然真要一心执行禁银令。
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,整个徽州城处处充斥着方伯松的身影。
只要找到敢于流通白银的商铺,便带领衙差直接进行查封,直到被查封的店铺整改才允许重新开业。
经胡师爷的提议,徽州府衙特意收取了保证金。一旦重开的店铺再敢以白银结算,不仅重新查封,而且还没收保证金。
在方伯松六亲不认的执行力下,此次徽州城的禁银政令取得了不错的成效。
只是徽州府除了歙县,还有黟县、休宁、祁门、绩溪、婺源五个县城,这五个县城同样是朝廷考核的对象。
“若本府被革职,便是整个徽州府无作为,你们六个知县以为吏部能不追究吗?此次天子南巡,这是对咱们整个江南执行力的不满,咱们作为臣子当真要让君父雷霆大怒吗?听本府一次,咱们为天子办好这个差事,赢得天子对咱们徽州府的刮目相看!若本府做了凤阳巡抚,亦绝不会亏待诸位!”方伯松是一个有口才的官员,对六个知县进行洗脑道。
六个知县都是聪明人,知晓事情正如方伯松所言那般。
一旦方伯松被摘了乌纱帽,便是整个徽州府的政治污点,他们的日子必定不好过。即便不被革职,前程亦是毁了。
各个知县在权衡利弊后,亦是纷纷加入了查封行列。只是他们自知能力有限,若是遇到不敢招惹的刺头,则直接交给头更硬的方伯松。
大明建国一百多年,各地已经陆续诞生一些大家族。这些家族坐拥大量的窑银,注定是禁银令的阻碍者,更是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不将地方官员放在眼里。
休宁城,这里的知县和衙差都被揍了,而揍他们的人是程家。
程敏政受儿子程壎所累,而今辞官在休宁城养老,但其弟程敏德现在官居薪州判官,所有程氏简直是休宁府的天。
现在休宁知县要查封他们名下的程氏丝绸店、茶叶店和棺材铺等,自然遭到了程氏族人和家丁的围殴。
若是其他朝代或许不会发生这种事情,但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时期,小小举人出身的知县根本不值一提。
方伯松闻讯轻装简从赶来,身着一袭绯色的官服,衣角随着他急促的步伐而翻飞。
他率领为数并不多的衙役,气势汹汹地冲向程家经营的丝绸店铺,便撵走店里的客人和伙记查封店铺。
程家丝绸店铺位于休宁城最繁华的市集之中,这里迅速成为争斗的中心。
程家现在的当家人程敏行,一个身材魁梧、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,他得知消息赶过来,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。
他的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衣的家丁,手持棍棒,还有护院带了刀具,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。
“你们程家当真厉害,竟然胆敢对本府拔刀相向,有种便往本府的脖子抹一下!”方伯松身材矮小,但眼中透出的狠戾之光地挑衅道。
“方伯松,你这狗官!”程敏行并不想走到那一步,便大声辱骂道,“你凭什么查封我的店铺?真以为我程家没落了不成?”
“你少在这里装傻充愣!今禁银乃朝廷政令,谁敢阻拦便是跟大明朝廷作对,哪怕你们程家得势亦不能如此目无政令!”方伯松亦是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。
程敏行是一个脾气火爆的性子,便是大手一挥:“敬酒不喝喝罚酒!既然有人不敬我程家,那么便得让他知晓我程家亦不是好惹的,给老子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