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声还是那样的难听,跟人们印象中的蛊婆一样,刮着众人的耳朵。
笑声止歇后,她的表情暗淡下来,低声道:“教主比不过你,因为他并不是可以为了天下而向敌人低头的人,你的器量,比他广大的多,可惜你不是苗人。”
咯嘣!
林婆再张开手时,手心里的青铜铃铛已被捏成了碎片。
随着她一用力,全身伤口终于压制不住,血水从袍子里涌出来,渐渐流到地上。
尹秀感觉喉咙一紧,转过头去,吐出一口酸液,在那液体之中,有一只蠕动的,指甲盖大小的甲虫。
那甲虫通体漆黑,背上则是三个白点,微微泛灰。
这,便是蛊虫吗?
尹秀还未细看,马小玉已丢过去一张符纸,将那虫子烧做了灰烬。
“不要看。”她关切道。
“没事,已经没事了。”
两人这样说着话的时候,周围已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声。
林婆死了。
之前的战斗中,她遭遇波及,早已受了重伤,只是强撑着。
然而在刚才,她已耗尽了最后一口气,合上了眼睛。
这时候还存活的苗人已不足原来的一半,就连青木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银月一剑洞穿了心口,躺在一边死去。
叶天问望着这一幕,只是脸色阴沉。
然后他终于看向尹秀。
“我们流了这么多的血,不能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。”
“你不是已因此得到教训了吗?”
尹秀放开马小玉,缓步上前。
“有些东西,不是仅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获得的。”
尹秀叹了口气,“就好像猴子望见山涧里的月亮,伸手去捞,往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。”
“那你要我怎么做?”
反倒是叶天问有些迷惘了。
他心知虽然同是通感境,然而在刚才的表现里,他与尹秀之前的差距好比天与地。
即便拳脚上还有几分把握能够抵抗,可他不会法术,擅长使用蛊术的两位顾问都已死了。
与尹秀对抗,他已失却了信心。
“把人带走,都回南疆去,好好过日子就是了。”
尹秀提醒他,“没有必要为前人的野望赔上那么多人性命的?”
“你凭什么教我做事。”叶天问不忿道。
“凭什么?”
尹秀偷眼看了一下白凤凰和白孔雀,她们两人都忧心忡忡。
“凭我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,你要知道今天在这里,不是我劝你回去,而是我放过了你,仅此而已。”
尹秀丝毫不给叶天问留面子,几句话尖锐而又难听。
“然而我也不是这样就放你走,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。
那就是有生之年,苗人绝不起兵作乱,别跟发国人还是东瀛人勾结,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。
这件事你要对天起誓,赌上所有的保证。”
“唔?”
叶天问只感觉如鲠在喉,犹豫了一下,他还是问道:“这样,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苗疆了?”
“你搞错了。”
尹秀认真道:“我说的有生之年,是指我活着,而不是别人,只要我还活着,苗人便不得轻举妄动。”
“呵。”
叶天问苦笑,“如此的话,以后我每天都得诚心祷告,求你早点死了。”
“你大可以这样祷告,咒我死。”
尹秀摊手,“也为了让你们知道我活着,我还会搞出许多的大事来,以此叫苗人里的年轻一辈也因为我的威名而不敢动弹。”
“如此的话,只要三十年。”
叶天问笑容更加苦涩了,“只要三十年,我也老了,苗人也再无起兵的雄心了。”
说着他又盯着尹秀,“我虽然可怜,余生只剩下活着这件事,然而你比我更可怜。
因为你既不愿意起兵夺取天下,也不会成为朝廷的走狗,你只是在一边看着,做这世上最孤独的人。
别人不一定会提到你,但只要一提到你,便会说你是世上最傻,最虚伪的人,这就是你想要的吗?”
马小玉听到这话,不由也感觉心跳漏了一拍,她走上前去,站在尹秀的背后,轻轻拉住他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