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然他也没料想到,眼前这些天理教徒竟有这样疯狂的想法,想将整个港口炸掉掉。
即使是在夜晚,海港里进出的船儿依旧络绎不绝,码头上的工人昼夜不停地轮替着,装货下货,好像雨天搬家的蚂蚁。
要是这样一艘装满炸药的巨轮撞进港湾之中,引发的爆炸和火灾恐怕会叫许多人命丧于此。
而且,不论是码头上的船工,还是这些乘客,都是无辜的人。
不等他说什么,尹秀便开口了:“喂,不是要玩的这么狠吧?杀几个官员,把他们的头挂在城墙上也就算了,好端端地炸港口干什么?会害死许多人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孔青鹏显得十分淡然,“这艘船上的,码头上的,包括我们,都会死。”
“那你还打算这样做?”
“不是打算,是已然这样做了。”
林云飒然一笑,“这是我们教主计划的第一步,也是最重要的一步,通过这冲天的火光,宣布天理教的回归。”
“回归?”
“没错,你知道港湾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吗?”
林云的手指向远处,在那个方向上,有一艘不比这船小多少的游轮,灯火通明,泛出五颜六色的光芒,将那附近的水面照得通明。
“在那里,弗兰西的大使罗伯逊正和肃亲王在举办宴会,我们打算给这些家伙一个贺礼,当做宴会的余兴节目。”
“肃亲王?”尹秀将这个名字在嘴里重复了一遍。
“肃亲王,是皇帝的第五个弟弟,温禧太妃的儿子。”
任七对这个亲王似乎有些印象,因此此时能对尹秀说出一些大概。
“在宫里的时候我见过他几面,肃亲王是真正的强权派,不管是军政大臣,还是那些洋人的大使通判,老的新的,土的洋的,都喜欢与他打交道。
他在玉京的时候,就经常在桂金湖上开这样的宴会,来往的客人将桂金湖的水位都抬高了一寸。”
“这么说,他算是交际花咯?”
“宫里,官场哪来的交情,无非是他势大,有利用,讨好,依附的价值而已,皇帝就曾说过,肃亲王一个人便当得上朝堂上半壁的文臣武将,洋人也把他看作是帝国的中流砥柱。”
“嚯,一条大鱼。”
尹秀终于明白了,为什么这些天理教徒选择在这个时候做这件看似十分疯狂的事情。
不管是对肃亲王恨之入骨,还是单纯想靠着这样一个大事件,将那些大人物一并用炸药送上天以壮声势,都足以叫他们为此赔上性命。
无论是自己的,还是别人的。
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他们绝不会放过。
因此,在理解了这一点后,尹秀已然明白,他们没有讲话,沟通的必要了。
双方处于不同的道路上,全然不是对错,立场上的对立,而是一种基于本源的不同。
他面对的是一帮疯子,而不是一群可以讲道理的人。
即便这林云面容姣好,孔青鹏高大帅气,但某种程度上,这些家伙也与恶鬼无异。
“你想怎么做?”尹秀突然看向任七。
“为什么是问我?”
任七有些不解,“我以为,这些事情总归是你说了算的,你只管发话,我只管做,仅此而已。
我要是不认同,我就不做,因为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么一条,说我必须服从你的任何命令。
但即便我不做,我也不会问你的原因,因为这也是我们协议里的另一条,我绝不过问你想做的事情,在做的事务,只是这么简单而已。”
“那你以为,当下我会怎么做?”尹秀问道。
“这得看你自己。”
任七眼皮跳了两下,“我对你所知道的并不深,因为我们讲的话也并不多,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,也就没办法以为你会怎样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好像是绕口令一样。”
“我最恨的就是绕口令,它让我显得像是一个结巴或者白痴。”
“不如,让他们来决定吧。”
马小玉突然捅了捅尹秀,“我看他们已然在教你怎么做了。”
尹秀抬头,与孔青鹏要滴出血的双瞳对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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