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重要的是,他们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伤口。
被砍头的,一刀带出肠子的,砍了手的,碗口大的疤,说没就没了。
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”
桑久呢喃着,只得出了一个可能性,“进化。”
“进化?”
尹秀警觉道:“你是说这些虫子进化了?”
“也许是虫子,也许是哪里出现了不对,在这之前,一切都可以被接受的。
我正是因为看见别人吃下虫卵都没事,才没有提醒众人,我想留在这里,活下去。
因为那时候我要是说了出来,一定会被赶出千佛寺的,因为那是害人的东西,如此的话,我便走投无路了。
在我的观察之中,那虫卵入了人体,只好像寄生虫一样,其实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,起码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是如此。
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虫子的,喜欢吃鱼生,田蟹,泥螺的,就连上厕所也会拉出虫子来,那又怎么样?
这是乱世啊,每个人都会死的,又哪里需要顾及那么多?虫卵吃下去之后没有暴毙,没有叫人生病,这已足够了!
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,我救不了那么多人的!”
“那你所说的进化,又是什么鬼?”
尹秀将门掩上,又把油灯吹灭,屋子一下陷入黑暗之中。
这使得外面的躁动变小了一些,似乎那些虫子因为光亮消失,一时看不到尹秀和桑久的身影,因此迟缓了一些。
此时只剩下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,脸上,带着一种残酷的冷情感。
法因的尸体被月光笼罩着,竟好像结了一层霜。
桑久将一张被子轻轻盖在法因的尸首上。
“跟住持的状况不一样,住持是活人,我将布偶虫放入了他的体内,因此某种程度上,布偶虫与他共生了。
但住持那时候已是十分地衰弱,离死不远了,布偶虫便只是叫他活着,借着他的躯体吸食营养,再不可能进一步了。
那身躯既是虫子的依托,也是它的囚笼,就跟别的人一样,于他们而言,体内的虫卵是活着的时候永远不会触发的定时炸弹。
然而事情变了。
在山贼进山的那一晚,所有人似乎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,好像那场屠杀并不可怕,只是一场迎接新生的洗礼而已。
悟尘长老的能耐你知道的,即便在你这位通感境大高手面前不堪一击,然而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,他就是一座只可仰望的高山。
山贼毕竟是乌合之众,只要悟尘长老出手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然而他没动,任由山贼把他砍成十八段,别的人也只是跑,或者站着,被山贼结束了性命。
法因住持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,前面屋子的和尚都被杀完了,那些山贼杀到这里的时候嫌臭,连门都没进去。”
想到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,桑久还是头皮发麻。
叫他感到庆幸的不是自己活了下来,而是自己的女儿并不在千佛寺之中,不然不知道那晚要遭遇怎样的惨事。
那些男人在他的面前被杀死,用长矛,钢刀一个接一个的戳穿,砍死。
女人们则赤着身子,好像一个个白面口袋一样被搬来搬去,被那些混身血污的山贼蹂躏,糟蹋,最后他们提起裤子,还不忘补上一刀。
人间地狱,莫过于此!
“那些白猿呢?”尹秀突然问道。
“你们遇上白猿了?”
桑久眉头紧皱。
白猿平日里是不与人类发生接触的,因此这里从未发生过有人在山上被白猿袭击的事情。
可那是因为上山的人不多,如果人很多的话,一定会吸引白猿的注意力,更何况是一群杀气腾腾,大吵大闹的山贼?
他也有想过,如果那些上山的山贼遇到了白猿,恐怕全都无法活着到达千佛寺,随便一只便能叫他们付出惨痛代价了。
然而那天晚上,山贼们在菩提山上畅通无阻,将这里的人杀光之后,近乎是以一种悠闲的姿态下了山。
桑久曾伫立于峰顶的石头之上,望着那些山贼大摇大摆离开,直到他们手里的火光被群山遮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