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怎么自己带着一方石崖,偷偷跑到这幅《水图》上了?
崔东山早已恢复平稳气机,此时双手合十,嬉皮笑脸道:“先生在上,受学生一拜。”
然后崔东山向后倒去,再横着打了个几个滚,嘴里念叨着:“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。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。烦忧呀多烦忧,烦忧个大爷的烦忧呦~”
少女坐在门口那边,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色,不像是要打雷的样子,有点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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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矮小壮实的汉子走出东华山书院,一路行走,找到了附近一栋闹中取静的宅子,开始敲门。
并无反应。
这栋院子早已租借出去,平时老人深居简出,几乎从不露面,但是那天晚上一场跌宕起伏的神仙打架,让有心人意识到此地有蛟龙盘踞。
虽说那场交手,是自称崔家老祖宗的白衣少年,在东华山之巅的出手,更胜一筹,一整宿的法宝乱轰,堪称绚烂,但是魁梧老人的种种应对,亦是不俗,哪怕是境界足够高的行家里手,自认若是站在老人的位置上,亲身对阵那个乱丢法宝好似丢烂白菜的白衣少年,绝对支撑不到天亮。
汉子一脚踹开大门,大踏步走进去,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魁梧老人,正是十境练气士蔡京神,站在院子里,桌上有一壶酒,有许多精致的下酒菜,醇酒佳肴。对于他这种凡夫俗子眼中的陆地仙人而言,这点聊胜于无的享受,实在微不足道。
蔡京神是昨天皇宫大战的旁观者之一,此时看到跻身武道止境的外乡汉子,自然没有半点底气,可是没有底气,不代表老人就要低头哈腰,神色不卑不亢地问道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破门而入,有何贵干?”
李二见着了蔡京神,一个字不说,就是迅猛一拳,打得措手不及的老人撞入内屋,当场吐血,撞烂了屋门和桌子,在大堂匾额下的墙角那边,倒地不起。
李二转身离去。
蔡京神有些发愣,靠着墙壁坐起身,本想着好歹要说上个一两句话再动手,所谓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,好歹还有“一言”不是?哪里有这汉子这般不讲理的?这不是仗势凌人是什么?堂堂十境练气士,大隋豪阀蔡家的老祖宗,忍不住破口大骂道:“有本事再来一场!”
然后那汉子就从已经没了大门遮掩的门口,再次走入院子,站在那里,望向屋内的蔡京神。
老人咽了口唾沫,“我在跟那天的白衣少年说话呢,跟你没关系。”
这句话脱口而出后,老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。
汉子腰间悬挂着一只空酒壶,问了个稀奇古怪的问题,“你桌上那壶酒卖多少钱?”
白发苍苍的魁梧老人有些茫然,然后心中悲愤,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:“不知具体价格,约莫着最少三四十两银子吧。”
李二想了想,“那我把境界压在第八境,咱俩再打过一场。”
蔡京神彻底怒了,老子喝壶酒而已,怎么就招惹你了?
老人到底不是任人欺凌不还手的性子,而是大隋大修士中公认的性情暴躁、战力卓绝,站起身怒色道:“打就打,怕你娘!”
片刻之后,李二离开院子,返回书院。
老人在院子里躺着,虽未重伤,但是一时半会是注定站不起来了。
老人望着天空,这辈子头一次,如此憋屈和辛酸,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。
老子姓蔡,不是下酒菜的菜啊。
等下修养好了,老子就去皇宫面圣,要离开这晦气的东华山,离着山崖书院远远的,大隋京城也不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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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二说要自己随便逛逛书院,李槐就先回去,结果发现李宝瓶和林守一都在,两人刚到没多久,李宝瓶正在跟李槐他娘亲闲聊,“婶婶,你们要在书院待多久?要不要我陪你们逛京城?我已经仔细研究过大隋京城的堪舆图了,书楼可不好找,翻了老半天呢,你们想去哪里,我都知道路线的。”
李宝瓶到了书院后,第一件事情是先了解清楚了书院的繁琐规矩,做了什么该如何惩罚。第二件事就是去查阅大隋京城的布局,想着以后小师叔来书院找她,就可以带着他一起逛街了。
妇人笑着称赞道:“小宝瓶就是聪明,我们家槐子多亏了你,才没给人怎么欺负。”
李槐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,这一路就属李宝瓶欺负自己最多,不说自己在阿良那边呼风唤雨,跟他称兄道弟,哪怕是在陈平安那里,可都没吃过亏的,
再说了,李宝瓶最早在家乡学塾那边,是怎么把自己裤衩丢树上去的,娘亲你不知道?当时你还拉着我去了趟福禄街,想要跟李宝瓶家里长辈吵架来着,只是一看到那对大狮子,就根本没敢去敲李家大门罢了。
李宝瓶和他娘亲聊了一顿有的没的,总之听得李槐脑瓜子疼,两个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嘛,为何还能聊得像是很投缘的样子?一个问宝瓶啊你福禄街的大宅子到底有多少栋屋子啊,一个回答书院学舍可多了,比她家屋子还多……
少女李柳被弟弟烦得不行,只得答应抓紧缝制一双新布鞋,她安静坐在床边,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纳着鞋底,偶尔歪斜脑袋咬掉线头,才会笑望向娘亲和弟弟,若是与林守一视线交汇后,她便笑着点点头,少年就会红脸,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难为情。
这是少年继喝过了阿良的葫芦酒后,第二次如此庆幸自己选择离开小镇,跟随陈平安和李宝瓶一同负笈游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