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院都要起火啦。”童画挠头,“局长呢,还不回来么?”
“泉城地窟的动荡越来越大了,搞不好会有灾害溢出。整个海州,所有的高层,都在盯着那边,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这边了。”
说句没良心的话——同地窟溢出、整个海州被淹掉三分之一的恐怖后果比起来,区区几条血渴症养出来的疯狗,真就连芥藓之疾都算不上,还得往后稍稍。
“一队那帮吊毛,平时拽得二五八万,关键时候真就一点都指望不上啊。”童画叹了口气,“其他组有支援么?”
“二队的七个组,有五个组全在等着我这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把状况搞砸了,好瓜分掉北山组呢……这会指望他们别落井下石就算好了。”
闻雯低头点燃了白星,忽然问:“要不要我去找陆神州,给你换个组,省得在这条破船上陪我一起沉了。”
“放屁,出卖大哥、呸,大姐是要三刀六洞的!”
童画急得跳脚,指天画地:“我是跟你混的,你要信我啊!”
回答她依然是拍在后脑勺上的巴掌。
“你是安全局的干员,不是黑帮的小太妹,什么混不混的?”
话虽如此,那张姣好肃冷的脸颊上却终究是勾起一丝弧度,自袅袅烟雾中微不可觉:“找到线索了么?”
童画一笑:“是个新手,根本没掩饰过,醒目的跟大白天脱了裤子裸奔一样。”
“好,你打电话,叫上老张、小安。”闻雯没再浪费时间,挥手说道:“你们先从这一条线去追,出了事儿听老张的。”
“那你呢?”童画一时茫然。
“我去找‘老朋友们’聊聊。”
闻雯终于露出了笑容,爽朗又坦然,克制不住的凶气和戾意便自眉梢缓缓升起:“说不定能有新发现呢。”
北方联邦,七州之地,位列十九座大城之一的崖城。
城内辖下最为混乱也最为无序,常住人口四百一十万、非法移民无籍黑户一百万以上的北山区。
灰色产业里鱼龙混杂,见不得光的社团字头你争我夺,而混迹其中的鼠辈们不胜凡几。
从西往东,胜合、东地会、白条帮、义气团……
这么多垃圾里,总有几个,是要对这件事儿有个交代的吧?
油门拧动。
机车的引擎咆哮着,吐出浓烟,自海风中呼啸而去。
管他妈什么规矩和义气——
有一个杀一个,有一家杀一家!
.
.
季觉感觉自己走的很安详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,只不过死后的世界好像和生前没什么不同,只是冷了很多,如此轻盈。
在昏沉和恍惚中,他忘记自己身在何处。
灵魂仿佛升起。
脱离凡世,喧嚣远离,向着天空,尘埃不见。
宛若翱翔那样。
俯瞰大地,眺望穹庐。
可从躯壳之中解脱之后,所看到的却并非是什么天国,倒不如说,是毋庸置疑的……地狱!
大地不复安稳,烈火和雾气奔流,一道道宛若裂谷的缝隙在扩散。天穹也不再完整,而是分崩离析,坍塌,落下。
像是雨水和陨石一样。
有寥落的星辰在黑暗里燃烧,迸射烈光。
于是,天穹便被烧尽了,黑暗也四散奔流。漫天阴云如尘霾一般被拂去后,所剩下的,便只有无穷光明。
在那一片光芒之后,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渐渐出现了。
那些模糊的轮廓,彼此重叠,但又泾渭分明,宛如天柱一般,支撑着大地和天穹之间的世界,又仿佛无所不在,将万物囊括其中。
一者如日轮泣血;一者广博如高山和海洋;一者白骨和血色纠缠化为王座;一者变化纷繁如火焰电光;一者升腾向上凡物莫及;一者正方,巍巍森严如城阙;一者自正中放射,自由如无物可拘……
季觉窒息的昂首,仰望。
它们,他们,不,祂们——
——都在看着自己!
那一瞬间,季觉头痛欲裂,感觉灵魂和意识仿佛都要自那俯瞰中燃烧殆尽,难以为继,最后所窥见的,乃是扑面而来的白光。
吞没了一切。
“卧槽,原……”
季觉垂死病中惊坐起。
自卧室里,剧烈喘息,寂静中,清晨的雨水敲打在窗户上,室内只有只有一座座古老钟表的声音缓缓回荡。
阵阵细微的寒意扩散在房间里,带着些许驱之不散的霉味。
吨吨吨将前天的冷水一口气喝完之后,季觉才终于从那个莫名的长梦中清醒过来,回返了人世,想起这里是哪里。
这里是他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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