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张辅对朝廷的事非常了解。这种打了胜仗的时候,即便真的有大将违反了军法,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等衙门也多半会搅稀泥、不了了之;要追究前方大将罪责,一般是吃了败仗之后、须得找人背锅,那种时候犯过军法的大将便活该倒霉。
“本将知道了!”张辅看了一眼送信的人,用力挥了一下手。
那人抱拳道:“末将告退。”
柳升应该明白张辅的不满,因为“知道了”这样的答复,一般都是不赞同、却不易追究罪责的隐晦意思。
等送信的人一走,张辅实在无法憋住心中的不快,终于对部将们开口道:“这个安远侯,在北征时立了军功,尾巴已经翘上天了!本将看他,迟早要吃亏。再看看右副将军河阳侯,别人跟着圣上打了天下,有过擅自妄动、自作主张的心思吗?”
部将们有的劝张辅息怒,有的却多嘴道:“那叛贼陈季扩非法称帝,实在是叛乱的罪魁祸首,伪都城设在清化,攻下清化、或捉住陈季扩,那可是首功!难怪安远侯胆子极大,甚至连兄弟情分也不顾了……”
张辅看了那人一眼,心道:就你聪明,看得最明白!
不过那“聪明人”说的倒是实话。张辅虽然十分生气,却不能上书弹劾柳升,不然他担心圣上猜疑、张辅贪功想尽快做国公,所以才攻讦争功的自己人。
能晋升国公的,要么是为了建立大明朝、立下汗马功劳的人,要么就是为当今皇帝的皇位出过大力的从龙功臣,比如汉王府那几个护卫指挥。
张辅自知在武德朝之前站错了地方,他要拿回“靖难功臣”应得的国公爵位,不仅要有军功,而且要想办法变成今上的嫡系。像上次逍遥城失火烧死了废太子,张辅便很理智地认为、圣上没有理由那么做,站在了圣上那边;但这样远远不够,他还需要等待时机,决不可心急、而适得其反!
“罢了!”张辅终于让怒气平息下来,接着便果断地下令道:“传令黄中,沿东江东进,继续清剿叛军残部。我大军则向东关(河内)方向直进,尽快向东关南面之敌、发起全线攻击!”
众将纷纷抱拳道:“得令!”
张辅又道:“派人去命令尹得胜,率本部人马为前锋、加快行军;赶到黄江北岸后,前锋军应确保舟桥建好、让大军横渡。叫尹得胜派人去东关城,清点粮仓的粮秣。”
亲兵部将道:“得令!”
叛军聚集了两路大军,一路是北江府的阮帅部,已经被张辅击溃;一路在东关城的东南方向,看起来那股人马、原先似乎想聚兵攻下东关重镇。
陈季扩把人马如此部署,在张辅看来十分荒诞,简直是自寻死路。说实话,张辅觉得大明开国以来,以主力聚集的阵战,明军就没怕过谁,包括对阵元军的铁骑;安南军更是扯淡,他们的阵型和队列总是感觉有点松散,大阵经不起恶战。反之,气候与地形才是安南军的优势。
张辅也不管安南人是怎么想的,反之他对于这样聚集数万人以上的会战,那是相当欢迎。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,巴不得立刻推进至黄江一线,马上进行第二场大战。
官军张辅部、黄中部,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军清剿残军。但张辅部在追击中、实际上没取得太大战果,数万大军三天时间,就已快速推进到了东关城附近的黄江北岸;军队根本没怎么展开清剿,主要是沿着大路进军。张辅的目标是另一支叛贼大军。
就在这时,东关城却送来了急报。
南面贼军已经放弃了军寨和大营,正在沿黄江向南撤退。如此消息,让张辅感觉有点不妙,寻思必定是北江大战的消息传到了南边,叛军终于意识到了聚兵会战的错误,要开溜了!
张辅马上注意到了南边的两个地方,一个是闷海口(南定),一个华闾(宁平)。这两个地方都能得到充足的粮草,一处靠水域可以屏障;一处有山有水,华闾城曾经是安南国丁朝的都城,周围地形复杂、易守难攻。
但从北方过来的张辅大军,若想扩大战果,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南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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