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没甚么下场,屠戮妇幼没有任何作用,朕要报复不如发|动战争。”朱高煦道,“拿你们确实无法要挟阿鲁台,不过目前没有别的办法,姑且如此罢了。汗妃不用太担心。”
阿莎丽松了一口气道:“我长兄不会不管我们。”
“是吗?”朱高煦忽然冷冷地反问了一声。
阿莎丽道:“我是他的亲妹,小王子是他的外甥、本雅里失汗之子,而长兄杀大明使节有甚么用,何必这样做?”
朱高煦冷静地说道:“从之前的事来判断,阿鲁台可能不会在意你们的死活,更不在意小王子。”
阿莎丽不高兴道:“陛下是在离间我们吗?”
朱高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阿莎丽,“如果阿鲁台真的在意小王子,怎会有之前的阴谋?他要挑起瓦剌与大明的战争,引瓦剌人袭击鞑靼残部;一旦瓦剌人得逞,本雅里失汗的儿子必死无疑,阿鲁台哪能想不到?”
阿莎丽思索了一会儿,辩解道:“如陛下先前推论,脱火赤与阿鲁台相隔几千里之遥,他们并不能相互通气。脱火赤将小王子的消息泄|露给瓦剌人,在阿鲁台心里、可能认为这只是一个计谋。”
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较真,十分努力地解释着,“我的意思是,阿鲁台并不认为我真的生了本雅里失汗的孩子,他会觉得,这一切都只是丞相脱火赤放出的假消息。
长兄
阿鲁台很了解我,我其实不是个随便的女子,而我与本雅里失汗并没有正式成婚,所以不太可能真的有大汗的孩子。阿鲁台不知道,大汗对我很好、打动了我。”
“汗妃的意思,朕听明白啦。”朱高煦道。
他接着不动声色地说道:“瓦剌人首先是不惜进攻哈密卫忠顺王(蒙古肃王),后调兵长途奔袭、不惜得罪大明。如果脱火赤的消息是假的,如何能让瓦剌人相信?”
阿莎丽犹自强行争论道:“长兄哪能猜到那么多事?”
朱高煦道:“朕可是很相信阿鲁台的智谋。他和脱火赤以前密议的阴谋,以及最近几年东进的战略,朕都不敢轻视他的心智。”
他说罢目光在阿莎丽的脸上抚过,似乎看出了阿莎丽心里有点受伤,便又道:“汗妃不必太在意,习惯就好了。事关一国大权的地方,一般都是这样的。”
阿莎丽心里有点恍惚,问道:“怎样的?”
朱高煦吸了一口气,沉吟道:“大概就是……不太讲感情。毕竟在世代富贵享乐面前,有些东西便不会像平常那么重要了。”
阿莎丽摇头道:“我相信人各有不同,并非所有人都这样。”
朱高煦不置可否。他说道:“汗妃不是朕的敌人,朕没有多少隐瞒,都是以诚相待。你不用胡思乱想,太过担心了,且在北平住一阵子,到时候自然有人护送你们回鞑靼人那边。”
阿莎丽体会到了皇帝的话语里,有不想继续谈论的意思。她也不愿过多纠缠,当下便行礼告辞了。
走到了那扇丝绸绷面的屏风旁边,阿莎丽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。朱高煦仍然坐在那张书案后面,此时他身边没有人,阿莎丽忽然觉得他给人一种孤独之感。
最近阿莎丽偶然见到朱高煦,觉得他总是在思索,常常有点走神。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,但直觉他在想一些十分深奥繁杂的事,否则无须如此。
又想起刚才的事,阿莎丽确实只是想方设法为了她与王子的安危;可如果朱高煦刚才要了她,如同那些见过她的蒙古贵族一样热情冲|动,阿莎丽忽然醒悟、自己并不反感。
朱高煦利用过她、迫使脱火赤犯错,阿莎丽一度十分愤怒和警惕,不过她渐渐地,又开始有些接受朱高煦的为人了。他那叫人畏惧的平静之下,让妇人感觉不可控制的复杂心思;而温和的话语、怜悯的眼神中,又让阿莎丽相信,他或许确实有一些深远而充满同情心的抱负,并非一个冷血无情之人。在这尔虞我诈的世上,他那样的人才能成事罢?总之这是谜一样的矛盾男子,与本雅里失汗完全不同。
走出房门后,阿莎丽想起了阿鲁台、那个曾经很宠爱自己的长兄,她顿时心情笼罩在失落中。以前阿莎丽是众人围绕的人,而今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重要了。
已经入冬的北平,外面的空气很冷。不过此时的草原,恐怕更加寒冷,已然是冰天雪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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