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黑暗的尽头,海水涌动的声音伴随着狂风,传来了巨炮的咆哮声。
闽粤水师还在和荷兰舰队攻杀着,他们的任务更加艰巨。
而在那遥远的地方,或许潮商船队已经被荷兰人的战列舰逮住了。
岛上的起义,做得很成功。
但这不意味着直接奠定了胜局。
局势的复杂,战争飘忽不定的变化,时时刻刻都让人紧张,胜负是根本看不清楚的。
每一个人都要尽全力,每一处都要做到最好,才能把荷兰舰队这个庞然大物给彻底消灭。
如果一旦没做好,赤嵌城短时间内拿不下来,军心动摇,民兵溃散,之前的成功将瞬间化作乌有。
岛上的失败,又会进一步给闽粤水师带来巨大的压力,海上本身就不占优势,到时候会更加艰难。
闽粤水师败了,南海就丢掉了,开海通商就成了一个笑话。
不平等条约会很快随之而来,荷兰人没了桎梏,会比之前的佛朗机人更狠。
远东大军压境,高丽危在旦夕,那时候大晋恐怕极难做到一一应对,毕竟此前的消耗也太大了。
沧海横流啊!
这风云诡谲的局势,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争,给人的压力真是如山一般。
周元也不是刚上战场的小萌新了,他也经历过许多次规模庞大的战争,但从来没有过像此时此刻这般巨大的压力。
黑暗的天穹,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他知道,自己如果都做不好,其他地方很难做得好了。
“蔡胡生,去把各大家主和大头目叫来,我有事要说。”
周元吩咐了一句,心,渐渐坚定了下来。
想要稳住军心,就必须以身作则,带头冲锋。
最高长官在前面,后面的人才会有无限的勇气。
但这很危险,战场上可不认身份,元帅还是乞丐,死了就是死了。
周元犹豫过,他怕死,他还有很多事要做,还有很多人要去珍惜。
但时局如此,身份意味着责任,有时候真的不容他自己龟缩。
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云州和临安府时,那豁出命去的初心和勇气。
他想起了在大同镇城楼上,那些浴血拼杀的英雄。
他想起了丁远和莱登水师的战士。
他想起了恒勇舰的惊世一撞,想起了易三识和袁知明…
自古以来,这片土地上就有无数的英雄,在民族危难的时候站出来,用血肉之躯,筑起钢铁长城。
他们没有人是特殊的。
我周元又有什么特殊?
恐惧,忧虑,遗憾,不舍,个人的意志,真的能够放在民族命运之上吗?
如果是平时,周元肯定选自己,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。
但此时此刻,远处的拼杀声,更远处的炮弹声,往事历历在目……我心恒勇!
周元抬起头,黑暗的天地终于有了光。
他是看不见的,因为光芒来自于他的眼睛。
“元帅我们来了!”
魁石怒海穿着粗气,抱拳道:“有什么法子尽管说,我带弟兄们冲了三次了,实在不好拿下。”
周元道:“诸位,把你们手底下最优秀、最聪明的勇士,筛选出来。”
“我需要三百人,组成真正的敢死队,冲击赤嵌城楼,强行打开一道口子。”
“在子时之前,把人给我选好了,送到我这里来。”
“后半夜,我要教他们使用燧发铳,以及布置计划。”
深山歼灭两千荷兰人,由于时间关系,没能仔细搜索大地,周元只找到了四百多支燧发铳,以及数量有限的子铳。
但这些百姓都不会用,甚至有人差点伤到自己同伴。
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,周元必须要组织一支敢死队,在明天,杀出一条血路来。
沧海横流,我心恒勇。
周元愿意做这个先锋,把所有人的心都稳住,把战争的趋势,握在自己的手中。
此时此刻,正是拼命之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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